一直很彆扭

過年在家無聊，在豆瓣上閒晃，發現有個小組叫做－一直很彆扭。其實我不知道我在彆扭什麼，可是今天我看這電影的時候，我爸忽然進我房間，我就突然彆扭起來，急衝沖地按了暫停，沒好氣地讓他出去，他說：我跟你一起看不行阿。我非常無禮地拒絕了。其實我內心裡是想好好地跟他說：我就是這樣彆扭，不喜歡跟別人一起看碟......可是面對他，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說出真實的想法。

我是個和父母有溝通障礙的人，我不懂得用柔軟溫和地方式對待他們，打電話發簡訊的時候也會說些注意身體噓寒問暖的話，可是一旦在面對面的狀況下我就會手足無措起來，要嘛沉默要嘛就是爭吵。我離開家太久了。雖然每年過節都會回去，可是太多太多的時候，我習慣了一個人面對問題，甚至偶然覺得我根本不需要徵求他們的意見，他們的意見已經過時了。

可是如同電影裡的雅君一樣。我荒唐胡鬧的青春歲月，花光了他們給的所有錢，伸手要錢的時候；考試不及格需要補考的時候，畢業了要找工作的時候，工作陷入低谷，與爛桃花糾纏不清的時候，我這樣放肆生活的時候，從內心裡我是把自己當做膽怯而任性的孩子，在他們的庇護下。我從潛意識裡一定這樣認為，無論我如何墮落，走多遠，回過頭，一定能看見他們站在原地。就像電影裡，那兩個送別的鏡頭。一次是外婆送母親和雅君離開，一次是母親送15歲的雅君離家。母親就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孩子漸行漸遠。

15年後，雅君才重新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生活在擁有東京塔的城市。我現在仍然自己一個人住在遠離父母2個小時車程的地方。大多數的時候我不想家，也不太想念父母。每週與他們通一次電話。我給媽媽買衣服，給爸爸買香菸，除此之外，我不懂得也不會怎麼向他們表示親近。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桌子上是安靜的，偶爾會說起我的工作，我輕描淡寫甚至不耐煩地帶過去。年紀大了，他們會有意無意地提到我的某同學結婚生子的消息，我就很冷淡地說：哦，是吧！

我不是個好女兒。我情願把時間把感情放在電影裡，也不願意稍稍地向他們表示愛意。我不知道我在彆扭些什麼。我覺得稍稍對他們說些心事，或者聽他們說些心事，大家稍稍敞開一些，是一件害羞甚至羞恥的事情。在我成長的歲月裡，我的父母一定期待過我有更好的未來。而我在回想我的離家求學的歲月的時候，也會後悔，後悔為什麼荒廢那麼多的好年華好時光，就為了追求虛無縹緲的自由還是什麼東西，我至今仍然不明白。是不是如果當時我能夠努力學習，現在可以混的更好一點，也可以讓父母擁有更多的驕傲，去更多的地方，或者更多的滿足感。

電影裡的雅君打電話回家跟母親說他的大學什麼都沒有干，可能畢不了業，母親在電話那頭一直喃喃地重複：為什麼不努力學習，一直一直重複。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我是不懂事的任性的壞小孩，到現在我也許都還沒有和自己和解，甚至想要直接將那些過去都大力地擦掉，可是他們就可以這樣輕而易舉地原諒我，我有一點點小小的成就到最後只要我健康快樂就心滿意足。

我換了新的工作快三年了，情緒變得平和，不再激烈，那些酗酒的日子，蹲在馬路哭的日子都淡的沒有了影子，我曾經還以為會一直要這樣支離破碎下去。母親那年哭著跟我說：你會找到更好的人。是阿。跌跌撞撞地走過亂七八糟的歲月，以為一切都在慢慢好轉了。生活瑣碎的，平淡的，我還一直以為我與眾不同呢，原來我只在父母的眼裡是閃閃發亮的。所以我對他們是不加掩飾的，尖銳的。我用彆扭保護著我的羞愧，我的自卑。

我們的一輩子有多長阿？雅君一定以為很長很長。所以一直沒有來得及帶母親登上東京塔。就一下子。時間就過去了。愉悅的嘛，幸福的嘛，模糊的吧，匆匆忙忙的，熱熱鬧鬧地就過去了。雅君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牽著母親，緩緩地穿過馬路，送她去東京塔下的醫院，度過餘下的時光。

如果時間有可能倒退，雅君會做的更好嘛，一切會變得更好嘛？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雅君還會這樣漫不經心地揮霍自己的時光嗎？可幸與可惡的都是人生只有一次。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