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遠行和飛翔

什麼是詩？詩是什麼？以前，我寫過很多我認為是「詩」的東西，它們有分行，有韻律，有節奏，我想這就是詩了。可我現在知道它不是。
做一隻白色的蝴蝶
做一片抵達大地後
仍在飛翔的雪
在一期《人民文學》雜誌上，刊登了一首詩，題目叫《做一隻白色的蝴蝶》，這是詩的前三句。這三句詩，抵得上我以前受過的所有詩教。就好像一位得道的禪師給了我當頭棒喝，瞬時，如醍醐灌頂，恍然一悟。
好的詩不僅具有質感的皮膚和肌理，它還能讓人直覺和深刻地感受到它所存在的價值——詩的存在，是為了讓讀到它的每一個人都學會詩意地棲息，學會詩意地生活。因此，無論是寫詩的人，還是讀詩的人，此時都應該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正變成一隻白色的蝴蝶，變成一片抵達大地後，還在飛翔的雪。
你感到身軀的輕盈了嗎？你感到微風正在徐徐吹來，而你，正穿梭於瓊枝綠葉之間，心情愉快地歌唱嗎？這時，你是一陣風，你是一片雲，你正在飛離大地，飛離你每天不得不面對著的平淡的生活。詩歌教會我們逃離，幫助我們褪去機械的、平庸的由生活包裹著的繭蛹，然後，我們小心地伸展開白色的翅膀，然後，我們開始飛翔。
詩歌給我的這種感覺，讓我想到了於丹說過的一句話。她說儒、道是她人生經驗參考的兩大支柱，儒家教會她腳踏實地，努力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而道家教會她飛翔天空，努力實現對自我的超越。在這裡，道家文化給了她自由的品性和飛翔的翅膀。
詩歌給我的這種感覺，還讓我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燃情歲月》。我和許多人講過，這是一部關於男人的電影，同時，它還是一部關於夢想的電影。現實裡的我，永遠都不可能經歷主人公所經歷過的那種生活，可是，那種不羈的野性、自由的生活又是我所嚮往的，是我魂夢系之的。於是，電影給了我感受和體驗這種生活的翅膀，它教會了我逃離，教會了我飛翔。
生活里如果沒有詩，沒有音樂，沒有藝術，沒有夢想，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呢？我會一生被固定在大地上，一生看不到自己視線以外的天空，一生感覺不到除了自己正在嘗試著的生活以外的另外一種生活的氣息和味道。
藝術是一把鑰匙，它幫我打開一扇門，在這扇門的裡面，是真實的存在，是我的鍋碗瓢盆和家長里短，而這扇門的外面，則是面朝大海，此時此刻，也正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