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辱柱上的潘金蓮也曾求你好好愛過

Honour. Obey. But never become a stranger to love.


  這不是一部愛情片。

  愛情只不過是個噱頭。愛情是我們這個時代我們存活的噱頭。說實話，我上了導演的當。 題記便是導演在預告片裡的下的套，這部名叫《禍水》的商業電影教學片說了宗教說了自由說了平等說了法律甚至說了婚姻，偏偏就是只談風月無關愛情。

  浪漫的人是玩不起民族主義的——劇中人如此評價男主角納拉揚。

  故事並不出人意料，我猜中了女主角卡麗安妮跳河自殺，故事也出人意料，我沒猜中男主角納拉揚神情淡然風采依舊面向月亮河侃侃與大姐而談，背後分明是卡麗安妮白衣的屍身。
　　
  讓我開始恍惚又彷彿明白。

  他們月亮河邊相遇納拉揚的窮追不捨，卡麗安妮的欲語還羞；「寡婦之家」樓下的甬道里，被擰下來的洗衣水淋到的納拉揚如我們熟知的西門大官人一樣：「只要你開心，再來一次也可以。」卡麗安妮亦如少女般臉紅心跳躲了起來卻心有不甘男主角離去後探出頭來；月夜兩人約會，納拉揚為卡麗安妮吟詩，女主角無不欣喜無不感激涕零甚至親吻了愛人的腳趾，回去後教秋雅讀詩都是心不在焉滿心甜蜜；馬車上剛說了要去加爾各答的納拉揚順口就說：「沒有你我哪都不去。」身邊的女子就幸福地如上九霄雲端；就連兩人最後的會面又分離，都是男人懵懂純良，女子毅然離去，一直以美麗聖潔的化身示人的女主角在平靜的夜裡卻讓人心裡頗有幾分悲壯意味。

  卡麗安妮說：「每個人都可以像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劇中另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可能是大姐麥杜，佈道者問她說：「這麼多年修行你覺得自己解脫了嗎？」她回答：「自我解放的意義如果是脫離世俗的慾望，答案是否定的。」
  她亦問出：「如果靈魂與信念相違背時該怎麼辦？也許現實不過就是幻境而已。」佈道者說：「經書上說這一切都是幻覺，你要把持住信仰！」

  電影混淆了宗教與信仰。或許可以說，電影成功地分清了宗教與信仰。

  這是一部殘忍的過於漂亮的悲劇。對相信愛情的人來說有些沉重了。這個殘酷的故事，靜靜地如水流淌，從美麗的佈景里一點點滲出，不急不緩，在那個1938年的甘地時代，屬於覺醒的動盪紛亂年代。月亮河靜謐的粼粼波光，河岸穿行的白衣，火光映出的小女孩微顫的小腳，仰望的視角女主角從陽光裡的出場，還有那永遠不為世俗所動安然的印度音樂……掩蓋著一切骯髒齷齪。不能吃油炸不能吃甜食不能同男人交談的寡婦在夜裡渡河去做妓女。高高在上的索羅門貴族階層甚至連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一併猥褻。嘴裡說著為了大家解脫的「肥婆大姐」的醜惡更在於如同魯迅筆下那些不知不覺的人們，麻木不仁地被壓迫卻還要利用這不平等來壓迫比她還要弱勢的寡婦們！

美麗嬌艷的罌粟一般，這美輪美奐的景像里翻起的是一幕幕殘酷現實的戲牌。

  卡麗安妮從與秋雅相識起便告訴她說每天念一百零八句黑天大神便能回到父母身邊，這難道不正是她自己的心聲嗎？一個渴望自由渴望愛的女子。追求自己的信仰，黑天大神是她的宗教，但也只是她一個人的黑天大神。
但即便這樣，即便大背景法律通過了，即便甘地認為寡婦可以嫁人，即便納拉揚願意娶她，即便有了智慧者麥杜大姐的幫助，即便有了小叛逆者秋雅的支持，她追求愛情的腳步還是被最後一道門檻————命運生生絆倒，灰頭土臉。這個不諳紅塵的天使為了其他寡婦們的生活賣淫，偏偏在最後即將衝破藩籬，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要去見公婆的時候，要她獨自吞下這一味早就種下的惡果。納拉揚的父親正是她的客人！

  女主角的死很安靜，不是「投」河自盡，甚至不是「舉」身「赴」清池，她窮途末路時候靜靜地走入水中，歸於這條似乎聖潔的河流。其實看片子的時候一直開玩笑說影評要寫成《談自來水對印度國家發展的重要性》，在片中不難發現其中人們取水來吃的月亮河裡，同時就有人在洗澡。這部影片取名WATER，老師介紹說《月亮河》，影片開始翻譯作《禍水》，自然水貫穿全劇，其中還有一個小小的情節，神殿的婚禮上，祭祀對對身邊取水的寡婦說莫要把影子投入了水中玷污了新娘。

  這水到底是乾淨還是醃臢也只能說，誰看誰明白了。

  說到底，納拉揚不過少了一個標榜自己追求平等的女人，他不是她的羅密歐，不會為她殉情。卡麗安妮最終的結局不過說明，她只是印度版的潘金蓮，潘在中國的封建社會被一段失敗的婚姻束縛無處可逃以極端的手段和極大代價追求女子愛情自由和性的權利，臨死她也沒有為自己的付出而後悔，最起碼她認為西門慶是愛她的，這就夠了，愛情有時候就是一個人的事，不是嗎？卡麗安妮亦然，她生活在印度毀滅青春扼殺人性的罪惡倫理宗教之下，抗爭過也追求過了，怪只怪命運沒有憐惜紅顏，賜她最終的歸宿終是薄命草草收尾了卻一生。回到對男主角的評價，不是浪漫的人玩不起民族主義而是民族主義的人是玩不起浪漫的。

  不得不提及的是帕提拉阿姨與小秋雅。在我看來，這不過是用另外兩個人物來描繪女主角的過去與未來的另一種可能。尤其是帕提拉的死，卑微至極，或許正是這種卑微讓她向內認識了自己，最後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絕望而去。小秋雅難逃淪為做妓女的劫難，或許就是當年卡麗安妮的寫照，最後被麥杜大姐送上火車期望至此改變命運的定數。

  小秋雅結局未知，麥杜大姐一襲白衣回頭，背景依然是黑色，火車載著秋雅遠去。

  影片結束的字幕觸目驚心：「據2001年的調查，印度還有3400萬寡婦。她們的境遇與2000多年前的摩奴時期相距不遠。」納拉揚不是羅密歐，所以卡麗安妮只能是他的潘金蓮，永遠一個人奮鬥在追求的路上。

   那麼，我想問：女性獨立的道路上說到底是男人們欣然於愛人永遠只做恥辱柱上的潘金蓮還是你們真的未曾如羅密歐那樣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