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著走的時光

    一隻倒走的鐘，引得人們不禁去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假如時光倒流，一切會怎樣？班傑明巴頓，便是一個唯一與此鐘有相同軌跡方向的生命體，他一反常人，由衰老走向年輕。
    越活越年輕，這該是多幸運的事情呢，多少人都希望如此。可當上帝一旦給了你這個權利的時候，你又不得不去面對周圍所有你愛和愛你的人日益蒼老並最終離你而去的事實。當然，當你以自己的方式走到盡頭時，你才發現生命不過如此。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每個人又是那麼相同，他們都孤獨並害怕孤獨，他們都有各自的痛苦，他們有過迷茫，也曾擁有過幸福與快樂的時光，無論你喋喋不休，忿忿不平也好，抑或坦然寬心安逸快樂也罷，「等到了最後一刻，你還是得平靜地放手而去。」
    這便是班傑明那倒著走的生命歷程所告訴我的，或者說是我自己想從班傑明這奇妙的一生里悟出來的些許東西。當女孩讀日記的聲音和班傑明的聲音一次次交替重疊在一起作回憶與現實、以及影像的轉場時，我就不禁然感覺自己也變成了班傑明，用班傑明的眼睛看這世界。
    好的，讓我們從班傑明倒走的時光說起，班傑明生命的倒敘便是我們普通人的正敘。假設班傑明是個正常的孩子，他由一個初生嬰兒睜開眼睛的那一瞬便擁有了生命，他日益長大，一切健康，由原來的頭腦混沌簡單變得日益頑皮淘氣，他學會了說話，喜歡跑到房頂上不肯下來，發脾氣不肯吃飯，他日益長大成熟，有一天遇到了自己最喜愛的女孩子，他們一起聽故事分享秘密，一起長大，一起擁有快樂的時光，他們相互珍惜，之後或成為終生伴侶，也可能因種種原因不得不分離，他看到親人的逝世，他出海航行經歷戰爭，擁有一兩段，兩三段感情，他由會奔跑變得只能行走，然後變得只能用枴杖支撐站立，又慢慢變得只能坐在輪椅上度過每一寸光陰，身體變得日益瘦小，萎縮，最終瀕臨垂危，於是醫生宣佈說：這個生命活不了幾周了。
    可見生命正過來還是反過去，都是一樣的，任憑時光倒走還是順流，我們與眾不同與否，年老與嬰幼兒的狀態其實是相差無幾的，最初與最終，我們都不能自理，糊塗且記憶不清。最重要的，還是中間的過程，你的每一段經歷都是財富，無論愉快的也好，悲傷的也罷，是它們決定了這個與眾不同的你。你可以看似平凡，但不能不擁有能讓自己獨特的東西，或是讀莎士比亞，或是舞蹈，或是一名將軍，或是週遊世界，或是歌劇，或是用心彈奏鋼琴曲，或是做一個浪跡天涯的藝術家，或是成為一名偉大的母親。你也許只能擁有一個殘破的晚年，你可以最後瘋狂到赤身裸體在敬老院裡定時升國旗，你只能對著一堵牆唱華格納一直唱到墳墓里，你或者身上僅僅標有能被雷劈七次還能不死的印記，你也許心懷偉大夢想卻至死仍是個拖船船長。你可以是個小人物，甚至可以不幸地被人遺忘，但你自己不能遺忘自己，珍惜自己所能擁有的一切，對不幸降臨的遭遇釋然，然後滿懷感激之心地告訴自己，能活著便是一個奇蹟。
    有些時候我們會感慨命運就是一個叫偶然的東西，正像片中那一組剪輯得很流暢的鏡頭一樣：正要去購物忘了拿大衣的巴黎女人，從巴黎大劇院排練完畢出來的Daisy，一輛錯過的計程車，忘記上鬧鐘的過路人，因為和男朋友分手而忘記包裝禮品的售貨員，Daisy斷了鞋帶的朋友。如果其中有一個人順順利利，Daisy的命運就會改變。一系列同時發生的事情被平行剪接在一起，先是正著敘述，再是倒敘，兩者的結果卻截然不同。導演也許想讓我們看到，生命的軌跡是那麼奇異，彷彿一切都被安排好卻能在不經意間自然而然地發生。
    既然我們無法左右命運，那麼就這麼大膽地奔向生活也不失為一件明智的事，去體悟自己的人生，無論它有多麼慘烈。非常喜歡班傑明把旁白如此娓娓道來，把那麼奇異的一段人生旅程陳述得心平氣和，像涓涓的流水般沉穩而富有生命力。蜂鳥的翅膀無論是先從下往上還是從上往下振翅，最終都會形成「無窮」這個符號的形狀。你我無論正著活、倒著活、開心著活、潦倒著活、憤怒著活還是失意著活，最終都會形成一個不完美但卻完滿的叫生活的東西。但終究，得有精神地活著，就像那個被雷劈了七次仍感謝上帝的老頭，那個以自己遍佈全身的紋身而洋洋得意的拖船藝術家，或者那個清早光著屁股淋著雨升國旗的老將軍，他們是每個卑微但又自豪的我和你。


有些人為愛情唏噓不已，
有些人察覺到生命非凡的意義，
有些人聲稱原聲音樂很差，
有些人注意到了43分11秒時背景里有個優雅白皙宛如油畫中走出來的女人，
有些人流淚，
有些人看到時光如流水，
有些人看n遍為了數清那老人到底被雷劈了幾次，
有些人說這只是個返老還童的虛假故事，
有些人看得心煩急忙快進，
有些人慢慢體味尋找共鳴，


你我皆不同，但都在尋找自己的人生軌跡，成就自己的生活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