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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雲雨--In Expectation

巫山云雨/InExpectation

7 / 179人    Germany:95分鐘 | USA:96分鐘

導演: 章明
編劇: 朱文
演員: 張獻民 李冰 王文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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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3-02 09:50:26

煙波江上的遙望


巫山雲雨,出自宋玉高唐賦。賦中提到巫山雲氣,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須臾之間,變化無窮。而這早晨的行雲到晚上就降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風雲變幻不定的巫山中的人日復一日輪迴著是沒有新事的生活。自然變化反村是世俗生活狀態的不變,而這不變中人們似乎只是用那神女與楚懷王的雲雨之歡來疏解沉悶的不變的生活。但是雲雨之歡的尋求難道只是生活在單調貧瘠的巫山城中的人們嗎?在人們模仿神女與楚懷王的雲雨之歡中也許有人更是嚮往神女賦中神女與楚襄王由於彼此的愛戀呈現出情意綿綿依依不捨的感情。而這種嚮往常常有由於人與人之間的不了解或難以理解而發生斷裂。在巫山城邊,長江上的陰雲何時能夠散開呢?江上烏雲散開或許有時,而人心中的烏雲飄散有時嗎?

信號站上麥強拉起上水標誌,預示江上將駛過一艘逆水而上的船。當船的汽笛聲響起正畫畫的麥強停了下來接著若有心事的急速畫了幾筆。看不清畫什麼也許是梅花,然後拿起桌上的望遠鏡走到陽台,望遠鏡給了一個特寫,古人登高望遠是為了懷念遠方的親人或多為思婦念想飄零異鄉的遊子,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那時對遊子歸來的期盼。麥強心中是否也有一個渺茫又遙遠的愛的期待呢?麥強用拿望遠鏡看著江對面,我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我們只是看到江對面模糊的堤岸。當逆水而上的船緩緩出現在畫片上,麥強從山下挑來水正沉重一步步沿著階梯登向高高的信號站。世俗生活中單調乏味對於普通人這種生活本身就是一種沉重,對於孤獨的守在清冷的信號站上的麥強不免更有些沉重。身體中的熱血在流淌生命的熱情在一成不變生活中隨著年華的老區而被漸漸湮沒。人們拿什麼來遺忘或麻醉這種存在,其中徒徑之一就是魚水之歡。而麥強卻用畫畫來排遣獨自生活的沉悶。以這種方式宣洩自己精神上的苦悶也許可以看成是一種向上的努力。就像他擔著水艱難地爬向信號站。雖然感覺很難但還是在向上走。這也許就是導演開始讓麥強拉起上水標誌意義所在。

電視上播放著三峽工程的開工典禮,正畫畫的麥強來到廚房,從水桶里拿起兩條魚,伴著三峽開工的新聞,麥強選了一條然後用菜刀狠狠拍了一下魚嘴,掙扎的魚不動了。可是新聞依然在播放著。三峽工程對於麥強意味著什麼呢?相望多年的美麗的青山小城都將淹沒,也許還會失去謀生的工作,老實木衲的麥強再找工作肯定不容易所以拍魚嘴也許顯示出麥強對未來生存的憂心。但是個人對自我前路在哪裡的憂心擋不住時代滾滾洪流。洪流要裹挾著個體去向哪裡呢?沒有人知道,誰會來顧惜個體的生存處境呢?在這樣環境之下必然影響到現代個人對自我生存的考量,所以常可以聽到多愛自己吧!因為愛別人會增添自己的痛苦。這一現象出現也許絕不僅僅是觀察個體生活經歷受挫所造成的觀點。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人們把目光更多投向自我。馬兵與麗麗的出現使拍魚嘴顯出對於他們所說所作的不滿。如果這一鏡頭有著承上啟下的意味還是很有意思。

挑逗刺激的音樂引出了麗麗,臭臭的廁所引出是馬兵。人物出場的場景反映著人物的生存狀態。撕裂的畫紙當成糞紙,處於低下社會階層的麥強畫畫只是一種精神上對生存狀態的默默抗爭,畫畫很難能為他產生出一條新的生路。畫作用來孤芳自賞之外用來當手紙或紙巾有何奇怪。也可以看成麥強不拘泥於自我的一種灑脫精神。畫畫並不為利祿只為自己精神上一種愉悅。這與馬兵的台詞構成強烈反差:你的畫還要到北京去買我捨不得用。之前麥強對馬兵說:你來了,要是我不在,你怎麼辦?馬兵回答:你不在你還會去哪兒?隱隱透出是買強無處可逃的落寞生活。麥強「你還會去哪裡?」
在馬兵和麗麗出現後航標換成了下水標誌。這裡麥強又拍了一次魚嘴,這是對馬兵與麗麗接著去麥強的臥室行魚水之歡的不滿。
在嬌聲媚語床鋪吱呀聲之後,下行船的汽笛聲緩緩響起。麥強又舉起望遠鏡看向遠方,這時一葉扁舟正飄蕩在江中,熱鬧的客輪駛過後扁舟依然在飄蕩。要持守純淨必然要承受如江上那一葉扁舟般的孤獨。熱鬧意味著強烈刺激給人感官享受,孤獨也許就是一種對遙遠的凝視和期待。所以薇依說:低下與膚淺是同一層次。他愛得非常強烈,卻是卑下地愛著,這句話是成立的。他深深地愛著,卻很卑下。這句話是不成立的。
趴在桌上睡覺的麥強被馬兵拍醒,突然冒了一句:我夢見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是麥強純粹幻想出來的人,還是哪裡見過的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個他思念的人是誰呢?
麥強提出喝酒,喝酒解悶,這是一種普遍現象。
馬兵說麥強的菜燒得一點味道都沒有,燒菜是生活一部份,可是除了電視噪音,草蟲的鳴叫江水滔滔輪船汽笛之外只有獨處的寂寞。無味其實是整個麥強生活。酒也許就是麥強時常用來解悶之物。飯後馬兵打牌親嘴,掛曆上寫麗麗到此一遊,還有那扔掉的畫,一再呈現是三人生活的枯燥與乏味。麗麗提出他們兩個打牌誰贏她就跟誰,馬兵積極響應。這時電話鈴聲響了,麥強接到一通電話:江渝十一號下水。麥強會和馬兵和麗麗一起下水嗎?當然沒有,三個蛋孤伶伶放在桌上,三個人圍桌而坐猶如這三個永不可能交匯的蛋。
麗麗在桌下看到一叢乾草在陰暗中頑強生長著,就如這三個年輕生命,在屬於各自的昏暗中頑強地生存著。
麗麗調著電視可是調來調去只有雜亂的畫面和噪音,馬兵說:你要調出美國台啊!。美國台是調不出的,有人說這體現一種期待,個人以為不是一種期待,對於個人所能期待不該是一種太遙遠的虛無縹緲。這其實是暗示麗麗或馬兵或麥強的一種無力或難以改變的生存狀態。比如麗麗雜亂的生命的狀態本身子乎是無法改變。對於麥強體現是信號站生活的寂寞,對於馬兵是吃喝享樂的遊戲人生。這裡呈現是社會底層人們生活的某種難以言說的無味與悲涼。
三人決定喝酒,酒後可是要亂性的。這時想起電話鈴聲,一艘上行船要駛過。果然馬兵騙麥強走進臥室,而麗麗正在床上等著他。斷腿的椅子暗示此時麥強與麗麗單獨相處的緊張,掉落的帽子也許是一個性暗示,麥強不會和馬兵一樣亂來。結果確實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們來到江邊。麗麗要下水游泳,因為江水冷麥強勸阻她但無效。麗麗終於被凍得上了岸。這時相向的兩艘船交匯在江中,麗麗向他們大聲喊著:你們要到哪裡去?你們要到哪裡去?
上行船的隱喻就在麥強並沒有因為馬兵的縱容而放縱自己。年輕的麗麗為圖一時快樂與好奇走入冰冷的水中,還是被凍了上來。人生路上的各種冰窟由於其中的誘惑,人們常一意孤行跳入其中,麗麗走了上來,麗麗真能走上來嗎?這也許只是導演一個希望。可怕就是身處冰窟而不知寒冷,並以此為樂。生命的可悲就在於生命墜入深淵後只有沉淪,像張愛玲筆下的曹七巧。
麗麗的發問回應只有大輪船隆隆的馬達聲,琴聲與簫管的起落讓人感受只有憂鬱。上行船的大燈打在麥強身上一閃就過了,這裡麥強有一個特寫,光也該照在麗麗身上,可是我們仍然看到是麗麗背部的陰影。為什麼是上行船的燈打在麥強身上?在他生命中閃亮時刻當然要用上行船的燈打在他身上,可是一瞬間就過去了接下來依舊是昏暗。
麗麗的發問其實也是屬於每一個人對生命的追問,我們要到哪裡去?沒有人能回答你。你的路只有靠你自己走出來,沒有人能夠代替另一個人的走他自己的人生路。而路有兩條逆水向上或順水而下。所以是上下兩條船交匯在麗麗的問題中,從而使這一場景所要表達的意義顯得自然而不露聲色,隱含意蘊卻又是如此深遠。

在馬兵與麗麗為錢爭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馬兵的好心成全了麗麗。鏡頭由陽台上女人的內衣轉向碼頭迎客的陳青,一個準備第二次婚姻的女人。電影也開始第二個段落。
客船靠安之際在對岸的麥強總是拿起望遠鏡觀望著,他在看什麼呢?陳青在碼頭上以各種良好條件騙的旅客來到旅館,隨行一位住店之外另不可言說的需要,這與經理對公費和私費的住店說明皆呈現是社會一側面。經過的道士,讓陳青因緊張羞愧底下了頭。道家以老子為宗,以清靜無為踐行人生,陳青為生活所迫雖不得以但心中依然還是覺有愧。有特別需要的那位看陳青旅社無法提供他的需要離去後又返回向陳青展示的啞語與手勢,不過是一個惡作劇,隨水而下卻有趾高氣揚,也算是某一類人的特色。而陳青對其的氣憤正是因那小子真把陳青當成拉客那種人。
   雷聲隆隆大雨滂沱,樓房裡的人站在陽台不言不語看著江上陰沉的天色。沉悶壓抑灰暗,生命如何走出這樣的困境,人們有可能走出這樣的困境嗎?
   旅店經理莫老伯幫助了陳青母子好多年,陳青為此不得以讓自己的身體去與之交換,莫,沒有也。所以這種所謂的幫助其時稱不上幫助。在這樣的昏暗生活中有人來為陳青介紹對象,陳青能由此走出這樣的昏暗嗎?儘管介紹的對象並不如意,陳青還是決定與老莫斷了這樣的往來。在滿足老莫的要求談好不在這樣的往來第二天老莫有變卦了。在老莫露出原型前,有人來打電話,電話不通。老莫在反悔後陳青將一杯水倒在老莫身上,但老莫並沒有被洗清依然是那樣的髒。一個光頭帶著假髮去理髮店梳理頭髮,店員怎麼梳理他都不滿意,最後還是露出了光頭。光頭總是光頭為著私慾假惺惺蓋上假髮終要露出光頭,這光頭,就猶如莫經理的一無是處。
沐浴的陳青隱隱顯出是其依舊柔滑豐潤的身姿,這樣的美與其對幸福的渴望會在昏暗中付水東流嗎?「有人在喊媽媽嗎?」這是在期待中的陳青一再問孩子的問題。
清晨陳青又開始一天的工作,去碼頭迎接客船的到來。

吳剛南門派出所警察,一位正準備結婚的小伙子。他的出現使影片進入第三部份,在這部份將影片中主要人物都串聯了起來。
吳剛為結婚金店打戒指,老莫來報案,陳青被強姦。為什麼在這樣場合報案?明顯示反村老莫的陰暗,出於想長期霸佔陳青為這滿足自己私慾不僅搗亂更可以詆毀他人的生活。為此導演很巧妙地讓打金戒指的老黃戲弄了一回老莫。
報案者並非當事人。而是當事人的領導,領導總要為職工作主,冠冕堂皇掩飾不住為滿足膨脹的慾望的所隱藏的陰暗心靈。話語權擁有者的漂亮話語背後會有多少醜陋需要人們去釐清?
老莫在街上發現「強姦者」麥強報告吳剛。
麥強被帶到派出所,麥強強姦了陳青嗎?當然沒有,那為什麼還會和陳青在一起?因為麥強說:我覺得我一見到她就覺得我見過她。難道每次客船靠岸麥強望遠鏡中所凝望是在碼頭迎客的陳青嗎?是也許不是。而這就是在期待中的麥強。人生中所有期待就猶如江上那浩淼的煙波使人似乎看到了對岸,又似乎什麼都沒看見。我們人生對愛情的期待更是如此,

麥強陳青吳剛有著一個共同的鏡頭,他們旁邊的水桶里都養著魚。吳剛的魚自由靈活暢遊在水桶。預示是吳剛生活的自如,陳青抓魚時的舉棋不定與魚的掙扎,顯出是其內心的不安與焦慮,麥強抓魚果斷但其依然對未來有隱隱的不安。
老莫為這莫須有的強姦案窮追不捨,跟隨吳剛來到廁所。前番從廁所出來是馬兵,這回老莫主動跑進廁所顯出其所為比馬兵更臭。
吳剛來問陳青麥強是否強姦了她?因為他還關在派出所。陳青回答是,麥強就要被逮捕。陳青回答不是那麼就是自己在出賣自己。這怎麼讓人回答?陳青沉默好久。導演也沒有讓陳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麥強被放,是陳青回答了吳剛的問題還是沒有?吳剛自己決定的呢?這是一個永遠的懸念.在放走麥強前吳剛還為麥強理了發。吳剛理完髮,又一句很有意思的台詞:「好了沒問題了。」是理髮好了沒問題了?還是強姦案強加之罪沒問題了?也許兩者都有,一語雙關,妙。理髮後的麥強只是更乾淨,發依然黝黑濃密。猶如經過了警察盤問後的麥強,乾淨者依然乾淨。光著頭戴著假髮偽飾自己依然是光頭,老莫本著保護陳青的名義暗裡卻為這滿足自己的私慾。偽善者終究掩飾不住他的偽善。

影片進入尾聲前畫面出現是陳青靠在陽台凝望著江水,似乎在期待著什麼?「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默默水悠悠,腸斷白蘋洲。」這是古代思婦的悵惘與失落。陳青也會同樣的失落嗎?無論如何由此我們看到千載之下變異的是人面不變永遠是人心中對美好情感的期盼。鏡頭反打至麥強蹲在陽台上同樣默默望著江水。他們在彼此相望嗎?還是在各自望著各自的遠方?甜蜜蜜中李翹對黎明說:「我來香港不是為了你,你來香港也不是為了我。」可是機緣巧合他們走到一起難捨難分。陳青的守望是為著麥強嗎?是或不是。麥強望著遠方是為陳青嗎?是或不是。結尾時將為我們揭示這一切。
馬兵又來湫石子信號站看望麥強,麥強拉完信號標在電話裡說道:慾望角楸石子有船上來了。
慾望角也許是另一個信號站所以電話馬上就通了。如果慾望角和楸石子是現實生活中兩個地方或兩個人的隱喻能那麼順利就能通嗎?慾望角不覺是個別有深意的地名嗎?
馬兵要麥強換工作獲去跑生意,麥強直接拒絕跑生意我不行,而換工作對麥強就容易嗎?這裡回應了麥強殺魚時對世事變遷的憂慮。
馬兵告訴麥強那女人帶著孩子生活很不容易,因為老莫的誣陷李清已無法結婚。畫面開始轉向麥強匆匆趕往江邊,然後又反切回信號站,看似錯亂的畫面卻有著別樣的特色,麥強趕往江邊本應在和馬兵談話結束之後,可是在中間插入首先顯出是麥強迫切想去看望陳青的心情,也使劇情更加緊湊。
陳青正管著店,有人在打櫃檯前的電話可是沒有打通。一個不順的暗示。麥強冒著危險泅渡過江,濕漉漉來到旅店。結果挨了一頓清脆的嘴巴,麥強摸了一巴鼻血。什麼都沒說。也許是為壞了陳青的事而歉疚。這時孩子領著滿滿一籃雞蛋走進家門,這蛋是哪裡來的?是老莫拿來的嗎?也許是。為著繼續與陳青的關係。這讓人想起老莫在街上遇到吳剛,雖繼續在追究所謂強姦的事,但是已經沒有前番那樣急迫的心情了。因為陳清的無法成婚。老莫的那份悠閒與輕鬆與麥強的默默忍受與歉疚形成強烈反差,讓我們憤怒於前者憐惜於後者,可是影片中前者實現了他陰暗的慾望,後者卻只有深深的失落。「卑鄙是卑鄙者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卑鄙雖然在世上能成就自己的願望,靈魂卻是在墜向黑暗的深淵,高尚為著高尚也許只能長眠於地下,靈魂邁向那永恆的天堂。也許這是在考問我們生存於世的每個人我們該做何選擇?麥強滿懷著熱情奔向自己心儀的女人,似乎只能永遠站在門外了。我們一個人美好臆想其實是非常柔軟,如蛋裡的蛋青和蛋黃,兩個同時打碎的蛋才能打在一起,可是如果有一個蛋依然包著硬殼,沒有彼此的理解,人與人依然是孤立的。哪怕有一方懷著是滿腔的熱情與美好的夙願最終還是只能回到原來的來處。
又是一天的清晨,麥強將信號高高的拉起,江水依舊青山依舊生活依舊。巫山雲雨高唐之會,會成為山城或任何地方的人們永遠的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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