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02 21:48:10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f(x)=愛,∫感性理性f(x)dx與自然法
——評《容疑者Xの獻身》
法不容情或是法外有情總是出現在主流意識形態的辯論之中,而數十年來喋喋不休的情與法之爭卻不曾有過結果。畢竟,對被封閉在「維護社會正義」這個燒杯中的他們來說,無論如何做功,都還是會好好的遵守著熱力學第一定理吧。或者說,只要是情+法=C,那麼當我們對C不滿時,去討論情與法的分配問題的意義就相當於把對痛苦的不滿發洩給投票箱的巴勒斯坦人,再極端點也不過是把對專制的不滿寄託於農民起義的陳勝吳廣。是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改變,除非……
石神哲哉是天才的數學家,曾因對人生絕望而自殺,是恰巧來串門的靖子母女的笑容,讓他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義。他通過對這份溫馨的注情,重新建立起了理想自我。所以,當他知道靖子母女在驚恐中殺死了前來勒索的前夫時,他毅然的決定為靖子脫罪。
「究竟愛一個人,可以愛到什麼地步?究竟什麼樣的邂逅,可以捨命不悔?邏輯的盡頭,不是理性與秩序的理想國,而是我用生命所奉獻的愛情。」——當他的感性抹消了所有的罪惡感,當他的理性戰勝了所有的法典,這個口銜天憲的劊子手正走向何方?而又是什麼擋在了石神的面前?
湯川學是石神的大學同學,天才的物理學家,經常協助警方辦案的他,通過對石神的了解和敏銳的洞察力,漸漸接近了事件的真相。而就在此時,石神自首了,將所有罪行承擔下來的他,成功的將所有的罪惡與靖子母女分割開來。而此時靖子也明確了,報答石神的唯一方式就是自己得到幸福。
石神以非理性為動機,那些以理性人假設為前提的機制設計者們,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接近石神所預設的結局,博弈的均衡點上不存在真相。邏輯的盡頭,不存在理性與秩序的烏托邦,秉持「維護社會正義」的理性力量只會遭到更多的理性的反擊,而一敗塗地。
雖然明知揭開事件的真相,將不會有任何人得到幸福,在C的體系中,甚至也無法阻止石神的計劃。但是出於某種執念,湯川還是找到了靖子,將石神為了掩蓋她的罪行而犯下另一場命案的事實合盤托出。然後,湯川把所有的選擇權交給了靖子,他沒有問靖子會怎麼做,也沒有給出任何建議,甚至威脅草薙不能依他的推理進行調查。
一種理性規範了法律,另一種理性找到了法律的漏洞,然後無限循環。無論邏輯的盡頭是否存在理性與秩序的理想國,將人類理性上升到真理的地位,則相當於將追求真理的人類物化為理性的工具,就像那個可憐的流浪漢一樣。「沒有一個齒輪是無意義的」,湯川理解了,即使自己的理性戰勝了石神,但是用理性去「維護社會正義」本身就是極大的自負。為了打破這個螺旋,理性必須退行為一種「認知社會正義」的力量。
最終靖子還是自首了。儘管湯川「並不堅持她去自首,想到石神,甚至會覺得至少讓她一個人得救也好。」畢竟,對於已經跳出了C的湯川來說,靖子的自首僅僅代表了世俗意義上的責罰。而除去責罰,自首的意義便只剩下了對石神的愛的背叛。
靖子曾經決定不辜負石神的愛,努力的使自己幸福。但是,當她得知全部的真相後,這份愛內投射為巨大的負罪感,希望得到幸福的理想自我與無法得到幸福的現實,嚴重的影響了她的自我同一性。判斷自己無法承受這份愛之後,她唯有降低自己的負罪感去自首。她在看守所見到石神後的第一句話是「石神先生,為什麼?」,她當然知道為什麼,所以這句話只能理解為下意識的對石神的行為的哀悼,哀悼源於客體的喪失,靖子通過自首成功的抵消了石神的愛,保護了自己的自我同一性。
以上是某些不合時宜的推測。不論如何,對於整個劇本來說,自首的結局說明了,還有一種可以使逃避罪責變得如此艱難的力量。這種力量在冥冥之中,戰勝了至高的邏輯,讓最純粹愛情的獻身變成了對它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