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tle Royale，自相殘殺的盛宴

片子是幾年前從網上download下來的，畫質還過得去。在此之前，我沒聽說過這片子，甚至連北野武在其中配角都不知道。香港譯成《大逃殺》，台灣卻譯成《東京聖戰》，不知道台灣譯者是怎樣理解這部電影的。
典型的虛構片，內容令我聯想起戈爾丁的《蠅王》，不過日本導演有大刀闊斧肢解再拼重新編演西方名著的習慣，如黑澤明名作《亂》等，倒也不排除可能性。不過相比《蠅王》，血腥的程度不減，結局卻溫和得多。
一個虛構的年代，為了改變日本年輕一代日益孱弱的精神，國會推出了BR法案，就是片名的縮寫，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在觀看片子以後在網上查找仍然不明所以。Royale是西餐里食品的點綴品的意思，如一朵小花綴在沙拉中，或浮在湯麵上。加上Battle，有點格格不入。但不管怎樣，還是給我留下一點灰暗細小的感覺，可能正是此片中與世界大戰相對照，小小自相殘殺遊戲，要給觀眾散發的印象吧。
基於BR法案，每年都有一個國中畢業班被抽中，集體被迷昏，送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在軍人的嚴格封鎖下，開始一場為時3天的自相殘殺。片中的男性似乎都是生活中的失敗者：
堅定執行BR的總指揮，我的嘔吐對象北野武扮演的北野老師，在學校里被學生欺辱到刺傷臀部而失業，在妻子女兒的嫌棄里，出現在海島上，以一手小李飛刀擊斃第一個反抗BR法案的女學生；
唯一生還的男學生七原秋也，出身於單親家庭，父親在無休止的失業後選擇了上吊自殺，屍體上掛著一串寫滿了「秋也，加油！」的紙帶；
而唯一生還的女學生中川典子，則天然一副嬌弱的外表，大大的純真的眼睛和總是受驚沉默的表情，在整個片中沒有動手殺過一個人。
曾經的同班同學，片頭裡還在出遊的大巴上歡聲笑語，在老師一個一個叫出名字後，接過軍人擲來的裝著武器和供給的帆布包，衝出荒島上破敗的教室之後，撲進無盡的黑暗中，就開始野蠻的攻擊和廝殺。我不在這裡講述故事的細節，在這個荒島上，少年少女們的的人性，被每天早中晚老師通過高音喇叭唸出的死亡名單，一波又一波的擠壓和扭曲。值得注意的是，老師在高音喇叭里念死亡名單的時候，伴奏的是柔和甜美的古典音樂，似乎殺戮不曾存在，陽光依然溫暖。
用匕首發狠地捅死追求她的猥瑣男生的美麗女生，瀕死時依偎在暗戀的英俊男生懷裡，口裡喃喃的是深田恭子的台詞：神啊，請再給我一點時間。這一段印象如此之深，現在敲著鍵盤，無端地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殺戮之後的溫情，總是在不經意之處突然跳出，象不倒翁一樣搖晃不停。
北野老師在殺戮結束之後，一個人歪倒在教室中央的沙發上吃餅乾，靜止的節奏被三個背著衝鋒鎗的生還學生的突然闖入打破。北野老師揚起了手槍，瞄準，殺紅眼的秋也對著北野老師控制不住地掃射。被打得血跡斑斑的北野倒了下去，手槍里射出的竟然是水？？！突如其來的結局，頓時給整個影片濃重地加上一筆黑色幽默的氣息。
但這還沒有結束，突然沙發上的手機響了，本來已經癱死在地的北野老師輕快地爬起來，坐在沙發上接女兒打來的電話。在一聲謾罵後，北野把手機摔在地上，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一槍把手機打得粉碎。繼續吃餅乾，面帶著菊次郎式的笑容（參見北野武作品《菊次郎的夏天》），突然脖子一縮，噙著餅乾，死了。
我只所以喋喋不休地複述重現片中的畫面，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用形容詞和名詞去標籤，我只有目瞪口呆地任畫面活動下去，即使是在realplay里頻繁地倒退和暫停，我也只能讓畫面以一種任性的姿態，不可逆轉地在我眼前一幀一幀跳下去。
這個片子的導演是深作欣二，現在他已經過世。執導影片時，他已經72歲，很難想像這位老導演拍攝這些未成年人殺戮的鏡頭是怎樣的心情。《莆田進行曲》和《虎，虎，虎》都是深作的名片，僅僅是觀看《大逃殺》，實在無法和深作欣二的其他作品聯繫起來。倒令我覺得這更像北野武的感覺，暴力的華美，但卻用北野武從不曾用過的平白鋪敘的手法演繹出來。
這個片子問世之後，被日本定為限制級，甚至在NHK禁播。前幾天和一個日本留學回來的朋友吃飯，提到現代的日本年輕一代的普遍性精神孱弱，追求感官上的享樂，對日本傳統，包括武士道的離棄。我想這部影片，不僅僅是在反省日本精神的衰落，更多的是對日本精神的嘲弄吧，但用這樣血腥暴力的手法拍出來，多少令人有變態之感。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