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〇後的榮光

    我不知道當自己年近耄耋，周圍儘是活蹦亂跳從長輩變成晚輩的五〇、六〇後，會不會有抑制不住的憤怒。當八〇後開始登上歷史舞台的那一刻，九〇後註定成為被口誅筆伐的對象，因為時過境遷，我們要守住曾屬於我們這一代的榮光。
    站在北京的公交上，三個穿著故意鬆垮著的校服的男生坐在我身邊張口閉口「愚蠢」交談甚歡，興之所至用手機錄之，反覆播放，旁若無人。用伊斯特伍德的話說：「這幫兔崽子沒有希望了。」
    當一代人開始對新一代人心生不滿，正意味著他們的老去。除了世事經驗的增長，生理的各項機能逐漸從頂峰走向平庸。我們看著擁有著無限美好明天的年輕人正在用一種和我們大相逕庭的生活方式肆意蹉跎著青春，如何才能不憤怒？相信當我們身為人父人母的時候，同樣會教育我們的下一代要憶苦思甜：我們小時候北京就一家肯德基，只有過節的時候才能吃；我們用的電腦都是X86型的，就那麼幾台，還是DOS系統，裝個30多兆的遊戲得半個多小時；我們上中學的時候，誰能用得上手機啊。然後又會沉浸在回憶的幸福中說：我們小時候那是撒了歡兒的一幫子人在大院兒里瘋騎著掏著襠才能夠著的二八大槓，比你們玩得健康；你們誰翻過牆上過樹，沿著牆頭一直走到黑；我們說「你丫」、「孫子」，按馮導的話說就像心兒里美蘿蔔，外糙內爽，不像你們整天崇拜的一口台普話的半男不女，雌雄不分！一席話的最後肯定換來的是小丫挺們的不屑一顧。我們也只有悵然若失，顧影自爽的份。難得朋友相聚，杯光酒影之間回首往事，一笑泯恩仇，那是可與而不可求的。
    我們看著大批韓國人進駐望京五道口，聽著他們說著蠻夷之語、行蠻夷之禮，一個個濃妝艷抹喜笑怒罵，再抬頭一看滿眼的異形文字，怒從心頭起：常此以往，京之不京。於是口必稱「棒子」，路行遇之必側目而視，然後在網際網路上惡語相向，欲滅之而後快。同樣，伊斯特伍德看著日益混雜的家園，如何才能不憤怒？
    如今的伊斯特伍德不再是《黃金三鏢客》里金髮飄飄的快槍手，也不能如《不可饒恕》中一樣老驥伏櫪，只能在電影中選擇死亡。不過，放心，這逝去的一代即便只能如此倚老賣老，也要拖著一切滋生出來的惡一同去下地獄，好讓應該成長的孩子們能夠成長。有一天，人們終將用馬雅可夫斯基的詩作為孩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