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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Departures

入殓师/礼仪师之奏鸣曲(港)/礼仪师(台)

8 / 55,616人    130分鐘

導演: 瀧田洋二郎
演員: 本木雅弘 廣末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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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不圖

2009-03-20 05:40:33

[入殮師]:死生,悲喜之間


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頒給了日本電影《入殮師》,影片的故事情節,喜歡電影的觀眾,大概已經從報紙網路等相關的報導中,了解一二:一個大提琴師失業了,回到家鄉做了一個入殮師。所謂入殮師,用影片中入殮社社長的話說,就是「幫助他人踏上安穩旅程「的人,說白了就是給逝者清洗、化妝的人。
 
自奧斯卡頒獎的那晚起,我就一直惦記著這部《入殮師》,想像著它應該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如此打動奧斯卡的評委們,使得他們在54年之後,又將奧斯卡這座小金人送給了日本的電影人,這也是日本電影第四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之前的三次都是在上個世紀的50年代,分別是1951年由黑澤明執導的《羅生門》、1954年由衣笠貞之助執導的《地獄門》和1955年稻垣浩執導的《宮本武藏》。
 
依稀記得那天電視裡,從頒獎典禮上《入殮師》的幾個片花鏡頭來看,影片的氣氛彷彿很凝重,再加上這樣一個有些令人忌諱的片名,我想這部影片一定會很沉重甚至會很沉悶,入殮師這個職業,必定會涉及到生與死這樣的關於人生的終極話題,看起來絕對不會那麼輕鬆。可是等真正看了影片之後,卻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用著名影評人Mark Schilling的話說:「這是一部非常棒的電影,影片裡包含了喜劇因素和各種情感,它所反映的問題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然而《入殮師》用一種不同尋常的而且很有趣的方式來表現它。」
 
Mark Schilling的評價很中肯,《入殮師》不像它的名字那樣令人生畏,相反,儘管影片中不可避免的涉及到了死亡、葬禮與遺體,但是導演卻在很多地方用一種輕喜劇的方式來展現入殮師的工作以及他與周圍人的情感故事,使得影片溫馨而感人。但是,另一方面,影片以「入殮」為主要故事情節線,給觀眾造成的情感基調並沒有被影片中的那些喜劇成份破壞掉,這正是影片最難能可貴的地方,以喜劇的方式來表現葬禮與死亡,最終卻沒有止於笑聲中,而是依然讓觀眾感悟到死亡的悲痛,乃至於由此產生的對生存寄於的深沉冥思,在這一點上,導演瀧田洋二郎對喜劇和悲劇的界線以及觀眾的情緒拿捏得非常的准,幽默處令人忍俊不禁,感人處卻又令人動容不已。
 
以喜劇的方式來表現死亡,顯然是為了讓人們不要畏懼死亡,正如影片中對於死亡的理解:「這是很普通的事。」大提琴師小林從東京失業後和妻子回到家鄉山形,「誤入歧途」做了一名入殮師,在他第一天上班的時候,他的社長就讓他假扮一次逝者的遺體,說是讓他做一次模特兒,錄製入殮的程序,其實是讓他體驗一下作為逝者的感覺,因為人都是懼怕死亡的,做過一次逝者之後,死亡的恐懼在他眼裡儘管不能立刻消失,但至少讓他明白了該如何去面對一個逝者的身體,這是作為入殮師的職業道德。
 
影片細緻入微的向人們展現了日本人的入殮程序,讓人不得不驚詫於日本文化中的儀式,儀式是日本文化中一個重要的元素,從茶道到花道到香道到劍道,一切都是按照儀式的程序來要求,一絲一毫的差池都不能有,這可能源於日本獨特島國文化,不利於向廣處發展,所以要向深處發展,不能做到廣而博,就要做到精而深。入殮的程序也體現了這種儀式化特徵,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要求精益求精,象舞台上的走步一樣嚴格,這不僅是對於逝者和他們家人的尊重,更是對生命的尊重。作為大提琴師的小林,為活著得生命製造美,作為入殮師的小林,為死去的生命製造美。
 
而以悲劇的方式來表現死亡,實則是給我們以最深的沉思,來反觀生命,該如何的活著。影片的開頭,小林開車從霧中而來,伴隨著他的心裡獨白:「從東京回到山形的鄉下快兩個月了,回想起來,每天都過得平淡無奇。」後來影片中又復現了這一段,只是後面多了一句:「我真的能勝任這份工作嗎?」,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個下崗工人對於再就業的迷茫,其實這已經超越了下崗再就業的一般性思索,而是關於生存意義的本質思考。此外,影片中每一個逝者都有一段故事,有長有短,有顯有隱,每一個故事都會給我們以啟發,或多或少,或深或淺。但是我想,其中最大的啟式是,活著的時候,人們應該互相理解,相互寬容,否則死亡一旦降臨,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對逝者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小林送走的每一個人,與他們的家人,都有一段難以言表的故事,隨著死者的逝去,所有的故事與感情都化眼淚與灰燼。這一點,更體現在小林自己身上,他和父親的關係,每每令小林感到痛苦,理解還是痛恨?一切都在轉念之間,乃至於生死。
 
所以,我認為影片中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對於悲喜劇的界線處理,死生,悲喜之間。日本人對於受眾心理有很深的研究,這一點,日劇里體現的尤其明顯,很多日劇都是讓我們哭著笑著的看完了,那種大喜大悲的劇情起伏會令觀眾的情感極端開闔,很是過癮。但是《入殮師》的悲喜卻不是這樣的,無論是悲是喜,影片都隱忍有度,感人處不煽情,幽默處又不是像硬在撓你,哀而不傷,樂而不淫,是真正的東方式的情感流露。
 
此外,說到影片中最大的主題,對於生死的理解與感悟,影片更是以一種東方式的啟迪來引起觀眾的思索,而不是佈道式的說教。對自己的入殮師工作耿耿於懷的小林,有一天在橋上看到河裡的魚,拼命的向上游游,然而從上游卻漂來了幾條死去的魚,小林很是感慨。這時,他的一個朋友正好經過橋上,於是停下來和他一起看魚,小林說:「真是悲哀啊,為了死而努力,終歸一死,不那麼努力也可以啊。」他的朋友說:「是自然定理吧,它們天生就是這樣。」看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了莊子與惠子的那場著名的濠梁之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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