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牛仔

昨天看新一集的Two and half men，Allen對著電視看「廊橋遺夢」，Charlie過來問是什麼，他只說了句「Clint Eastwood movie」，台下就爆笑一片。然後Charlie抱怨，這根本不是「Clint Eastwood movie」，連Clint Eastwood也不承認這是部「Clint Eastwood movie」。笑翻。
我印象中的老牛仔卻正好是從「廊橋遺夢」里那個多情攝影師開始的，接下去印象深刻的就是風光無限的「百萬美元寶貝」、色調慘重的「神秘河」以及今年的「換子疑雲」和「老爺車」了。只能說，我這個年紀，我這個性別，我這個審美觀，決定了我心裡的Eastwood就是個極有深度和情懷的tough guy。難啃的骨頭。
而當我在奧斯卡關注名單的一片珠光寶氣中猛然發現了這麼一部老頭自導自演的電影時，竟有些不敢相信，它竟然沒有入圍？
老頭兒的片子都很正派，就是最正統的美國式敘事和拍攝方法，最正統當中最注重美國核心價值觀——比如奮鬥終身，比如人性純良，比如老有所依。他可以拍得波瀾不驚，但是絕對不是李安、侯孝賢的那種波瀾不驚，他畢竟還沒有中國人的風骨。他只是這麼簡單地講一個很普通的故事，沒有跌宕起伏，沒有什麼雙線三線，沒有搖晃鏡頭，沒有時光流轉，不過很注重細節和氣氛，一樣可以感染人心。
老爺車裡的他就是他自己：二戰老兵，見識過生死，與兒女隔膜深重，看不慣年輕人的所作所為，看不慣宗教儀式、繁文縟節，甘願這麼一個人憤怒地過完此生。可是他看到隔壁那個三代同堂的苗族人家，開始動搖起來，原來人與人的距離也可以這麼近的。
我只是喜歡看這個七十多歲，身板卻仍舊挺拔筆直的傢伙，總是拿充滿憤怒和不悅的眼光看別人，愛啤酒，愛修車，愛舞刀弄槍，愛打抱不平。中國的老頭一向被教育要「為老而尊」，老人就得是安詳的、和藹的、體面的、識大局的、甘願奉獻的——可是這才是真的老了。只有年輕人才會憤怒不是嗎？我想起辛普森家裡那個同樣常常憤怒、自私的爺爺了，他們卻這麼生動，這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