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歐納
2009-03-23 00:51:07
日本料理式的日本電影
亞洲的文藝片拿到了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這在亞洲的電影史上足可以稱得上是一部佳話了。東西方文化的差異註定了東西方文藝的情結有很大的不同,並且很難達到一種共通。我看到有人評價這部片子能夠拿到奧斯卡是因為西方人對東方複雜的喪葬儀式的一種獵奇心理。這種看法我不能苟同,這部片子能夠讓西方人接納的原因在我看來是因為他沒有去強調那種東西文化的差異,而是將筆墨放在人性這個共通點上了。奧斯卡已經在《臥虎藏龍》上獵奇了一把,天天這麼玩,那就不叫奧斯卡了。
所謂人性的共通點,很多都是能夠在其他影片中找到,而編劇將這些事情穿插在一個獨特的職業和視角中,這是編劇非常出彩的地方。比如成年人生活的壓力,還有失敗後的徬徨,工作不順心的無奈和壓抑,不被理解時的孤獨和悲涼,其實以上這些題材好萊塢也好歐洲文藝片大師也好,基本都百用不厭,每年都能拍很多類似的悶片出來。另外一個主題是死亡,死亡是人類永恆的話題,因為懼怕,人類總是試圖做好一切準備面對死亡,然而真正能夠坦然面對死亡的卻還是鳳毛麟角。影片中的死亡,看上去是很東方式的,一切的禮儀規範,生者對死者的緬懷,等等這些,都帶有東方式的神秘和含蓄。然而在東方儀式的背後,還有一種全人類的東西是共通的,就是對死者一生的評價,寬容,理解。活著的時候做過無數的蠢事,傷害過無數的人,然而當眼睛一閉不睜的時候,那些事那些人終究會對死者報以寬容和理解,為什麼他們活著的時候不能得到原諒而心安理得的繼續生活呢?活著的時候辛苦的工作,努力的生活,然而誰能逃脫一死,既然都要死,為什麼要那麼辛苦那麼努力?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難免被這些問題困惑。導演用幾個簡單的入殮鏡頭就幾乎讓我們看到了死者的一生,勤儉持家溫柔體貼的主婦,叛逆缺少家人關愛的少女,滿臉是妻子女兒孫女口紅的一家之主,變性不被家人理解和接納的自殺者(我覺得他/她是自殺的),當他們安詳的躺在那裡的時候,又有何差別呢?他們終歸都是我們的親人,可悲的是,往往只有在他們已經故去,我們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為何要說日本人才能拍出來的死亡之旅呢?日本人對於死亡是非常有研究的,曾經還有人寫過一本書,就是拋腹自殺指南之類的。除了這樣的專業書籍,看小說中形形色色的死法,也覺得日本人筆下的死法最為優美。生命之初在人們心目中都是美麗而朝氣的,彌留之際相比之下就黯淡了許多,然而生有何嘗不是為了死。死的那一刻,能夠美麗從容安詳平和,那樣的人生豈不是完美的人生。每個人都理應享有一個美麗並且被感激被尊敬的結局。感謝他們為世界留下的痕跡,尊敬他們一生的辛苦。
另外本片把一個大提琴家和一個入殮師兩個職業放在一起講,讓入殮師真正成為一個藝術家的視角很獨特。讓死亡也變成一種作品。大提琴那安詳平和的聲音和逝者經過入殮師的精心裝扮美麗靜雅的姿態真是相得益彰。
日本人的電影常常做的如同日本料理,能看出來那種獨具匠心的地方,仔細,用心,展現在面前的那種燦爛絢麗卻謙和平靜的東西讓人很舒服。不如西方的藝術來的隨意,卻有東方的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