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MENG

2009-03-24 18:46:10

如果出生時就已經老去……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一座倒轉的時鐘,一個一出生就已經老去的嬰兒。
一開始就意識到,即使時鐘倒轉,時間也不會倒流。只是這個故事太富有懸念,好像一個隱秘的神話故事,令我欣然駐足。
班傑明的童年也許和普通人的童年並無二致:弱小,無力,好奇,被約束。不同的是他的童年在別人的眼裡毫無希望,因為他的外表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他還很孤獨,因為幾乎沒有孩子和他一起玩——除了他生命中最愛的那個人:Daisy。這個女孩從他老朽的表象中看出了他其實和別人不一樣,他是她可以一起玩、對他講秘密的夥伴。半夜,女孩把班傑明叫起來,一個可愛的女孩和一個似乎老人的孩子躲在餐桌下,點著蠟燭講悄悄話,這是我最初被感動的地方。若不是兩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純真的舉動?
時間,是影片的主題。在電影中,時間分成了兩股力量,一個是常人的,以Daisy為代表,從青春懵懂,到被世俗浸染,再到成熟昇華,與之相應的是成長和衰老;另一個是班傑明的,他的時間走了相反的方向,他也有成熟和成長的過程,只是他是越長越年輕,越長越小了,別人在變老,而他在變年輕。他的「遲暮」之年,卻恰似初升的太陽,生命的痕跡被逐漸抹去了。
我喜歡班傑明,因為他對人世始終是寬容和體諒的。從他小時候開始,他便明白自己的處境,那時他身體虛弱,衰老,但他愛生命,愛他的養母,他鼓起勇氣丟開枴杖一點一點站起來,他獨自一人從陌生的地方走回家……長大後,他不那麼虛弱的時候,他離開家去闖蕩,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對他們,他始終是理解的。無論是那個自稱藝術家的船長、被雷劈了七次的大叔、把他拋棄了的父親、還是有了風塵味的Daisy。因為他比別人曾更接近過死亡,由於提前領會到了衰老的滋味,因此他能夠理解所有人在時間面前的處境。他經歷了很多次的死亡,鋼琴教師的死、父親的死、船長的死、大叔的死、養母的死……死亡對他而言,是生命的一部份。他知道自己必須在有生之年,經歷無數的死亡,並且目睹所愛之人日益衰老。他和Daisy在他們最相宜的年齡交集上戀愛了,共同度過了美好的歲月。但他知道,時間終將把他們的距離變得越來越大,他選擇了離開Daisy,他不想讓愛人承受被時間分離的痛苦。
當班傑明再次出現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優雅的中年婦人,而他則成了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的眼神裡透露出和麵容不相符的深情和洞悉,他明白時間已經顯示了殘酷的一面:它只朝著一個方向流動。他和所有人,就彷彿乘著相反方向的風,疾馳而去。最後,他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孩子,甚至不能記起愛人的名字。Daisy領養了他,並且一直伴隨他走入襁褓,回到另一個世界中去。這一幕亦是動人的,老年的班傑明完全是一個嬰兒,睜著一雙乾淨清澈的大眼睛,Daisy說他彷彿知道一切,然後眼睛慢慢地合上了,沒有痛苦,只有平靜。如果把死亡看成是一個生命倒轉的過程,那麼我們或許就能更好的理解死亡。如果死亡能夠摒棄了它乾枯、腐朽、醜陋的外表,而是以嬰兒的姿態示人,那麼我們也許更能接受死亡。
影片中,班傑明把人生看成是由無數偶然構成的,使Daisy遭遇車禍而無法跳舞的原因,可能是計程車司機的一杯咖啡,也或許是營業員和男友的爭吵,又甚或是一個陌生女子忘了穿她的外套……一連串毫不相幹的事實,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可是要去追尋原因,卻註定會陷入困境。因此人生是未知的,多變的,不可預測,也是脆弱的。班傑明在他不可把握的人生中,卻做到了全身而退,這是多麼勇敢的,偉大的舉動!
其實不妨把班傑明看成是一個人生命精神過程的外化。我們出生的時候並不是一塊白板,只有在經歷了人世之後,才能將自己的心靈洗滌,變得單純,透明。年輕和年老只是時間的問題,你仍舊是你。如果你想成就什麼,那麼何時都為時未晚,正如班傑明早先認識的那個女士,最後在68歲那年橫渡了英吉利海峽。她戰勝了時間,戰勝了自己。看到這則新聞,是班傑明最欣慰的一刻。他知道自己並不孤單,還有人和他一樣在時間流逝中變得年輕。
愛情、親情、戰爭、動盪、分離、死亡、艱難、快樂……如果出生時就已老去,是否就能釋然?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