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兒
2009-03-25 11:12:17
細節的精緻,生命的尊重
大提琴手失業了,樂團解散,轉行當了殮葬的禮儀師,學習潔淨遺體,包斂入棺──這樣的題材,只有日本人才拍得好。
做事的專業:細節的嚴謹,崇尚禮儀的精確,對死者的愛敬,對生者的關懷,這一切,日本就是東方精緻文化唯一當然的代表,電影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為亞洲人增光。
在《禮儀師的奏鳴曲》里,男主角本木雅弘,除了學納棺的禮儀,還要學大提琴。其中一個鏡頭,這位靚仔小生,在藍天白雲的田野間演奏,狀甚陶醉,這種場面,當然有設計的斧工在,但換了台灣和華語片,必是扮嘢造作,在日本電影裡,就叫做天人合一的自然。
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呢?因為藝術品味的精美,本來就在人家的生活里,因此,看本木雅弘殮葬完畢,在天地之間拉大提琴,就絕無雞皮疙?。等同一隻和牛,喝紅酒吃嫩草多了,野地裡牛糞不臭,跟神檯上那堆貓屎,硬是賞心悅鼻一些。
《禮儀師》結合了西方音樂和東方禮儀,是一盤美不勝收的fusion菜。把遺體入棺的過程,只有日本人有本事炮製成一桌酒席一樣,在國際電影之中,這就是一個民族真正的綜合國力:日本人的信仰和哲學,日本人的觸覺和美感,這樣的國家,在世上備受崇敬。
戲端到奧斯卡去參展,要拿出自己的民族貨色來。一陣暴發散發出來的酒肉氣,不管幾億元打造,在世界上,永遠沒有地位。
《禮儀師》里有一場:棺木緩緩推進焚化爐,為火焰包圍,然後鏡頭溶入天地間一排引頸振翅的野雁。金黃的火舌,化入藍天和白羽之間,堪稱電影史上最令人難忘的剪接。
《一百萬零一夜》有普世的英雄感,印度傳達,《禮儀師》有東方哲學的生死觀,以大和民族呈獻,這樣發展下去,人類離大同世界就不遠了,今年的奧斯卡,感覺真好。
意念來自明星本木雅弘。他先看到原著,深受感觸,全力集資籌拍。明星並不夜夜攬女索K,夜蒲飲酒,日本有一本暢銷讀物《文藝春秋》,壓住八卦雜誌,明星有修養,也值得加分。
最後是在香港公映,以油尖旺港男OL的嘻哈耐性,一出講死人的戲,一來大吉利是;二則沒有拳腳動作、床上三級,應該悶戲連場。但奇怪,座上觀眾前頭喧笑一陣,後來靜下來,最後鴉雀無聲,竟然有人啜泣。日本人把怕悶的香港觀眾治得服服貼貼,真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