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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信與舌環--Snakes and Earrings

蛇舌/蛇形耳环/裂舌

6.5 / 516人    Japan:123分鐘

導演: 蜷川幸雄
演員: 吉高由里子 高良健吾 小栗旬 唐澤壽明 藤原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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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乏

2009-03-26 01:06:11

蛇舌:變化時有痛感


【蛇信與舌環】

    叫「路易」的常為男子,印象中都是老頭,在評論中看到女主角的名字讓我一時間對不上號。從獵奇到偷情,從穿孔到紋身,路易都表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冷漠,即便有興趣,也是模稜兩可的態度,並未十分熱衷,亦不斷然拒絕。溫吞的路易表現出的好奇多過思考,裸露的肉體躲過心思,可以看出她在追求變化,尋找答案,至於為什麼,她應該並不清楚,只是覺得空虛所以不斷接受新的體驗。在尋常的與人交往中,路易有說有笑,甚至為舌頭上的穿孔有著小小而可愛的炫耀,她對阿瑪那種類似大姐姐的關懷令角色充實、飽滿,與阿瑪敢愛敢恨無所畏懼的性格也確然配得上;但詭異的阿柴呢?路易想必根本沒想要了解他,只是一味接受,彷彿沒有底線。
    阿瑪有著長長的睫毛,高挑的身材,迷人的笑容,美好的內心,路易因為擔心他因被捕而讓他改變怪異的裝扮,但單純和善良並不能從陰暗、暴力與妒火中拯救他。雖猜到阿瑪的死因,路易卻仍舊錶現得十分麻木,即便她幾乎確認兇手便是阿柴,卻毅然在掩飾,在傻笑,然後漫無目的在街上行走,忽然蹲下來,面露絕望,不知所謂,權當作終結。
    片中路易在解釋為何不想要給背後的龍和麒麟紋上眼睛時,曾說那是因為害怕它們逃跑,沒有眼睛便不會飛走了。但事實上從紋身開始路易便好像完成了一次進化一樣,和怪裡怪氣、性格陰沉的阿柴走得過近,這令阿瑪擔心。為改造身體而在舌頭中央剌開的縫隙越撕越大,阿柴對路易的佔有慾也愈加強烈,路易擁有了永遠也不會離開她,永遠也不會背叛她的刺青,她的變化也日益明顯,擁有了外人看來想要的東西,內心卻更加不知所終。
    「在完成了刺青和蛇舌之後,我還會考慮些什麼呢,我一直都是這樣一無所有,對什麼都不在意,所以我的未來,還有我的刺青和蛇舌,肯定都不會有任何意義的。」
    這些想法阿瑪是不會理解的,那麼對於她,他又算什麼。阿瑪或許猜到了路易空虛而求死的心境,但他一定不知道她在考慮該讓誰以什麼方式來終結她的生命,那是她自己自私的決定,也沒有誰真正能夠干涉到她。相比之下,其他任何人發生的任何事,此時都對她沒有任何價值。
    轟鳴的新幹線,午夜滿是雪花的電視畫面,阿柴積極幫助路易尋找阿瑪,因為他知道沒有結果,這一徒勞無功的過程只證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路易對阿瑪的感情並非看起來那麼不堪一擊,但這又如何呢?就好像尋找並不能拯救阿瑪,方才覺悟的情感亦不能解決已然發生在路易身上的問題,也不是任何好轉的證據。女人的暴行是沒有底線的,甚至沒有明確的目的,只是作為一種出口。在這一點上,連阿柴也無計可施。
    「阿瑪不是你對付得了的人,你也不是阿瑪對付得了的人,你們之間不太協調。」阿柴說的很明白,所以他找人幹掉了阿瑪,覺得這是適當的;所以他問路易是否可以嫁給他,覺得這是對的。為什麼恰好是她?僅僅只是想結婚了而已嗎?影片並沒有給出答案,或許閱讀小說可以一窺究竟,但多半仍舊是個謎。
    影片最大的悲哀在於即便阿瑪失蹤,路易卻無法申報立案,因為她並不知道阿瑪的真名,他們的關係也就因此並不成立,不成立嗎?或許吧,只是探討一種官方說法。所以阿柴問起她的真名,家人,年齡,路易才意識到這些最基本的對話從未發生在她和阿瑪之間,那麼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她又在悲哀些什麼呢?所以即便路易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做不出任何反應,盲目地傻笑以掩飾內心的無助。
    「長點頭發出來吧。我喜歡長頭髮的。」
    「也對,偶爾留點頭髮也好。」
    生活的異端大都會妥協,於是路易砸碎阿瑪送給他的斷牙,就水服下,那曾經作為愛情的證據,即便是暴力,是扭打,是誤殺——這樣,她便有理由了卻這段掙扎;她還是為龍與麒麟刺上了眼睛,這次是有了正當的理由,該走的都走了,即便有阿柴在,她也仍舊是一個人。此刻割裂舌頭的陣痛,便像是成長。

    「我感覺我身體裡有一條河。」她捧起一瓶礦泉水,喝著,水自唇角流淌。
    「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阿柴隔著牆壁,與路易背對著靠在一起。
    「什麼夢?」
    「和以前很好的朋友在一起玩,可是我在碰頭的時候遲到了很久。然後他和她的朋友竟然唱著歌來表示他們的不滿。我被五六個人圍著聽他們唱歌,充斥著不滿的歌曲。」

    阿柴已經看到生活的湍流,路易業已被飛速流逝的時光晃暈,舌頭上的鋼環正在逐漸剌開她的舌頭,或許不久她就能夠像阿瑪那樣擁有改造過的身體,擁有蛇一樣的信子。他們大概度過了迄今為止最為重要的一個折點,是否一起走下去並不重要,昨天的悲傷只是一塊塊後被的疤痕,有,但並不是時刻都會看到。等到舌頭上的裂痕繼續擴張,99尺寸,100尺寸,到那時路易所說的那條河,應該會流的更為湍急。

【相似的情形】
    
    東京涉谷的街頭是當代日本的一個符號,遠在10多年前原田真人《澀谷24小時》便將慾望與漂泊附加的不安、浮躁影像化,並於98年來到一衣帶水的香港,隨之我們已可通過各式途徑見到大量此類殘酷青春映像。《蛇舌》在製作上和香港電視電影並無二致,場景變化甚至更少,外景基本很隨意,大量的室內對手戲並不需太多開支,這麼對待金原瞳的原著似乎拉低了芥川獎作品的待遇,畢竟龍之介本人的小說《竹林中》曾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羅生門》的參照,黑澤明憑藉此篇所獲得的殊榮有目共睹,但時至今日略顯怠慢的改編手筆是否令「名作」的視覺想像力大打折扣,我不敢妄斷。同樣是改編,加藤幸子82年芥川獎作品《夢牆》在今年三月份召開開機發佈會,又是旅日華人揚威東京電影節《櫻桃》導演張加貝,又是中日友誼聯手打造二戰情感巨製,又是原女主斛酒井法子受右翼恐嚇,又是童星,又是海選,炒作一番番,爆料一段段,《蛇舌》怎麼說也無法同日而語。
    沒看過原作,據評論當不是過於矯情的文本。《活著》被改編時,余華並沒有追究電影是否完全忠於原作,以什麼方式,用什麼演員,有什麼反響都沒有關係,因為小說是小說,電影是電影,如果彼此能夠因另一方而被關注,那麼便是值得鼓舞的事情。至於因電影的拙劣與否而影響到觀眾對原作的判斷,未曾有之。
    鮮有問津的原作會因此影視作品的傳播而得以關注,尤其是電影名聲在外之後,各種引進與翻譯便在日程之中了。《朗讀者》、《追風箏的人》、《情書》、《嫌疑人x的獻身》、《海上鋼琴師》、《東京鐵塔》例子不勝枚舉,這種僅僅為了趕時髦而翻譯來賣錢的譯作雖然豐富了市場,但真正講究的翻譯卻鳳毛麟角,相比之下,公德心遠不及字幕組。就《蛇舌》而言,只不過因影片小眾而致使這種再關注極為有限,不過好在看起來這部小說本來便是私人的,情緒的,內在的。
    對於澀谷,大概同類題材從不是稀缺資源吧。
    

【年輕的作者】

    2007,青山七惠《一個人的好日子》,23歲。
    2004,金原瞳《蛇信與舌環》,20歲。
    2004,綿矢麗莎《欠踹的背影》,19歲。
    早年間大江健三郎、丸山健二、平野啟一郎和石原慎太郎均以23歲奪得芥川獎,該獎對於嫩苗的助長毋庸置疑,但是否如新概念般起到致命療效,我並沒有發言權。十分明確的是這股新鮮血液的注入,為文學創作帶來了不一樣的題材,在中國則是提供大量雷同、乏味的臆想作品,好處在於終於認識到中國除了貪污腐敗、婚外戀、農民題材的作品還有別的可寫,壞處大家捫心自問吧,媒體導向儼然進化成牛仔褲的拉鏈,一路到底絕不遲疑。
    國內的模仿真可謂低端中的低端,同樣是青春題材,批量生產的圖書與網文甚至都達不到《池袋西口公園》所描述的表面世界,充滿了想當然的意淫與拙劣的調戲;更不用說能夠媲美石田衣良平滑的語感及字裡行間的善意,將兇殘的事情寫得寵辱不驚是需要閱歷的,所以是四十餘歲的石田衣良,而非某某某某某。既便如此,2000年改編的連續劇仍舊無法使我滿意,從石田的敘事中可以發現很多寶貴的情緒,作者對於這種極易浮躁的題材處理得井井有條,拿得住,亦十分老練,以入圍128回直木獎候補的《骨音》為最,情緒異常節制,卻又是令人徬徨的故事。正是這一點和國內的青春文學迥異,可能和年齡有關,作為廣告文案的石田對讀者的情緒有令人咋舌的控制力。
    日文閱讀與寫作畢竟對大多數人而言都難以成行,所以難以領略原文的風采,44歲的華人女作家楊逸《浸著時光的早晨》獲得139回芥川獎無疑是一件好事,但那畢竟是在鄰邦,本人能力有限無法究其原因,只是無論譯成中文還是推廣開去,語境的變化都顯棘手,然而譯者和出版社急功近利的態度與手法,說真的,無計可施。
    
2009.03.25 北京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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