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27 19:54:55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很難想像,在天津這座國際化的大城市的頂級奢華的電影院華納國際電影城;
看到《24城記》,作為賈樟柯第一部正式在國內的作品,從第一分鐘開始,我就開始感動;設想一下,在法國,新浪潮運動的第二年,當你在大螢幕上看到特呂弗的《射殺鋼琴師》,新銳而與眾不同,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因此,我絕對有理由感動。
這是最好的時代?
好吧,其實電影並沒有什麼情節,其實這也並不是賈樟柯最為精彩的一部電影,但是電影的說服力是足夠的,第一位受訪者是420廠的一位普通的工人,他為我們帶來一個關於他的師傅——一位節儉的老鉗工的故事。
之後賈樟柯將鏡頭聚焦於這張蒼老的臉龐,一些列的特寫,當這張充滿歲月痕跡的臉,被淚水所裝點的時候,這本身就是一個具有美感的鏡頭,這本身就是一道風景線,(你會發現在後面的劇情中,陳沖,陳建斌等人扮演的420廠工人接受採訪的時候,導演再未使用這樣的景別,因為真實的是無法複製的)。
最感動的源自工廠大門的一組鏡頭,千人一面的國營廠工人,最後一次集體走出工廠的大門,最後一次在一起合唱《歌唱祖國》,最後一次開集體大會;不能不讓人覺得傷感,一個時代已經逝去了,一個光輝的時代已經不在了。而這逝去的年代是不是最好的年代呢?我相信,至少要好於我們現在生活的年代。
人與建築的關係
人與建築的關係,是動與靜關係的變形,數十年國營廠的經營,那些機器 ,那些水泥牆,包括白大褂口袋裡面的一紙憑證,建築始終忠於自己誕生的那個年代,它們守候著自己誕生年代的夢想,而變的是人心,人是會去適應時代的。如果你無法適應時代的變遷,那麼終將被淘汰。
導演以更多的鏡頭不厭其煩的去表達,人與建築的關係,到底我們應該何去何從,世界在變,我們沒有理由停下來,但是,誰會留意我們的記憶,誰會記得我們的回憶,如果一部電影可以替我們說出這些我們想說的話,那麼已經足夠了。
有事做,人會老的慢一些
我很傷感於這句話,中國人的窘迫,並不是建立在自我意識的基礎上的,公交車上受訪者之一曾經參與過一次下崗職工的聯誼會,作為一位非群眾演員,她很好的詮釋了她的內心:「我們所有人就去問X主任,我有沒有過遲到,我又沒有過對工作不認真的時候?」420是一個廠,外面的成都就是一個世界,如果中國也是一個廠,外面就是一個世界,那麼如果屬於中國的時代走了,廠裡的人們怎麼辦?如果420廠是故去的一個時代,成都就是現在的時代。所以更多意義上,420是一個未被改革開放的中國的最後一片處女地,所以,這也是為什麼賈樟柯對420感興趣的原因之一。
有事做,人會老的慢一些,你有沒有從這句話裡面,聽到一些厭世的感情?
關於城市
和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人一樣,中國的城市人始終也沒有逃脫宿命,追趕城市的脈搏,把握每一次投機的機會,資本主義來了,你不適應,就得死。
一些細節
1, 其中的一個場景有兩個人再打羽毛球,身後的背景一幅共產主義宣傳畫,以長城為界,左右的飛彈紛飛,420廠是一座軍工廠,沒有了戰爭,自然就沒有了效益,這幅畫面,說明了很多問題。
2, 關於呂麗萍一手舉著輸液瓶的動作,這動作似曾相識,參加中國早年的革命海報。
3, 造飛機的工廠裡的警衛,當他拿著手電去檢查這個像他自己家一樣的廠的時候,一塊磚頭砸碎了玻璃,他很想去訓斥砸玻璃的人,可是廠房已經報廢了,玻璃早晚都要碎的,事情已經不歸他管了,所以,不能不說這不是一種傷感。
4, 片中唯一一個意向性的鏡頭出自陳沖身穿黃梅戲服(林黛玉),走在成都的街道上,昔日廠花下凡來,落入尋常百姓家。
賈樟柯和寧浩已經站在了兩條中國電影的陣線上,一位更像是地鐵下彈唱的詩人,一位則更像小區門口站崗的警衛。電影之於他們,是手中的吉他也是警棍;
賈樟柯的探索意識與自主性的關注與寧浩的批判意識與寒酸文人的鋒利辛辣筆觸都讓我們看到了兩種電影風格在中國的落地開花,或是詩意的,或是現實主意的,當下一次賈樟柯與寧浩的電影再次出現在電影院的時候,朋友們,請你們選好你們的陣營,如果你都不會喜歡,我想,那你可以不用再去電影院了,也不用再去看電影了。因為你根本沒有能力去審視一部電影的好壞。
——1958年 話語摘自特呂弗評論羅西里尼與讓·雷諾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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