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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Departures

入殓师/礼仪师之奏鸣曲(港)/礼仪师(台)

8 / 55,616人    130分鐘

導演: 瀧田洋二郎
演員: 本木雅弘 廣末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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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維爾

2009-03-30 03:50:50

沒有終站,怎是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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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機場的次數多了,於是就好像有了理由,面對著到港班機處翹首期望的,或是離港班機處依依不捨的人群,有了習慣性的預期。

經常有人將此生比做旅程,只不過,這一趟長途,開始不由我們決定,離開,雖然百般不願,再多不捨,也不能硬生生的停留在終站,還是要走——甚至,連走得風光還是安靜,祥和還是熱鬧,都要由旁人來定奪。

我們讚美一切生命,所以每一次新的上路,總有人在旁邊拍著自己的肩膀,笑中帶著依戀,帶著祝福送我們啟程,大概都在期望一次新的經歷,一個更美好的世界。連生命也不例外,分明以眼淚開啟大門,旁的人卻都在笑,至到了一切結束,卻沒有人願意面對。是因為我們能夠一次又一次的重頭再來,而結束,只得一次嗎?所以「鳳凰涅槃」便成為了結束的最高境界,皆因它通往重生。

我們都會說,未知生焉知死,未知死,又怎麼知道生何所依?

因為一生只有一次,所以才避之不及麼,哪裡要花什麼時間和精力去了解這樣的最後一站呢?像是地鐵的終點,大部份人恐怕都未曾去過,對它的認知僅僅停留在地圖上的一個點罷了。但是這樣一個點,也要穿上自己喜歡的衣服,享受自己所愛的人的親吻,畫上自己中意的妝容,梳理一絲絲的頭髮,安靜的在三長兩短中睡下才好的,才算走完這一趟長途——從起點就不得休息的靈魂,終於停靠。

我筆下寫起來這樣輕鬆,難免有脫離殘酷現實之感,連自己也必須承認,若是每夜睡在我身邊的人是專門和屍體打交道的,說不毛骨悚然,簡直是自欺欺人了。所以一向溫柔可親的妻子才會這樣問小林君,

「我到現在都沒有反對過吧?你說不想拉大提琴時也是,說想回鄉下時也是,我只是笑著跟著你而已。其實,我真的很難過,但是,因為你喜歡,所以,只有這次,求求你,聽我的吧。」

面對妻子隱忍而又堅定的責問,小林君怔怔的拒絕了。至此,電影前半部份伴君走天涯的妻子形象,在我的腦海中一下子盪到谷底——不是我不能理解她對丈夫職業的反感,不,並不是因為這種情理之中的排斥而討厭這樣的責問,只是一下子想到通選社會學課上,老師所說的,永遠不要為了你的愛人犧牲,除非能夠做到永遠不提及,不然兩個人日後必定要為此付出代價,尤其是發生爭執時,準會以「我之前為了你怎樣怎樣」而來要挾對方。

這樣說似乎有些過份地直接了,然而以愛之名,我們套在彼此身上的枷鎖,還少嗎?

得不到答案的妻子回了娘家,一個人住在母親留下的屋子裡,做著入殮師的小林君全副身心都投入工作中,也沒有好好的做飯,也沒有收拾過幾次屋子,僅有的休閒是在雪山背景藍天帷幔中,坐在道路旁的山丘上撥弄他孩提時代的大提琴,伴著逐漸融化的河水,遠方歸家的大雁,演奏「念天地之悠悠」的婉轉悠揚,雖然獨自一人,卻並無「愴然涕下」的孤寂。

或許因為他懂得了,無論我們信仰什麼,基督的上帝,伊斯蘭的真主,佛家的釋迦牟尼,抑或我們只相信自己,終究,卻難逃這一場離別,一場會發生在陌生人身上,也會發生在好友身上的離別。

空闊的白板上簡簡單單的「山下家」三個字,黑白分明的確認了那位勤勞到最後一刻的母親的離去,此刻她躺在花團錦簇的棺木里,繫著襯她的黃艷艷的頸巾,被推進黑洞洞的火化爐內。山下君聽著那位五十年間都去母親店內泡湯的長者訴說著,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走向下一程的時候,才恍然間知道,原來在小林君,社長,和上村小姐圍坐著分享一盆香噴噴的炸雞時,母親也有慶祝那個神聖的日子,用一塊小小的蛋糕——這便是她心中聖誕節的氣味了。

山下君哭泣著,道聲聲對不起的時候,我自問,我們一生中,究竟需要多少愛,才夠用,又究竟缺少多少愛,要補足。

像那位三十年來未曾聯絡過的父親,漫天落英繽紛中第一次接到他的訊息,竟然是死訊。面對著那蒼老的曲線,小林君喃喃自問,他這一生,算得了什麼呢?

一箱不值錢的遺物,一對遺下的母子,一次不成功的婚外情,一份普通的工作,一間家徒四壁,一場空——直到扳開那雙僵硬的手,遺漏了自己六歲的心意,才記起——一張微笑看著自己的臉,一雙監督自己拉大提琴的眼,一對提著年幼的自己去泡湯的雙臂,一張帶著溫度,交給自己沉甸甸心事的手,也唯有用自己的一雙手,像是要耗盡三十年的愛與恨,思念與埋怨,將他的容顏細細描繪——那記憶中一直模糊的面孔,方才有了稜角,曾經不願憶起,大概是唯恐記得便會提醒自己失去過什麼吧。

帶著冷靜,準確,以及溫柔的情懷,小林君送父親到了另一個世界。

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

ps.一直看到最後連工作人員以及鳴謝字幕都落光,儘管是日文寫成,卻也能夠輕易靠漢字分辨出「方言指導」幾個字。不諳日語的我,其實只能靠字幕來領會人物的對話,完全聽不出什麼方言,但是看到這樣的一份嚴謹,還是肅然起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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