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他媳婦
2009-04-03 19:34:38
逝者的尊嚴
《入殮師》,這張碟片放在家裡已經好些天了。陸續把其他的碟一一「吃」掉,清明將至,終於決定開始觀賞這部西方影評人眼中的最佳外語片。
之所以對待這部影片的態度有些戰戰兢兢,自然是因為它所涉及的題材。入殮師,一個與逝者打交道的職業,整日出入喪儀,無論如何,都是一個為世俗凡人側目的新興職業。但是,看完這部影片,卻深深明白,這樣一個群體存在的意義:讓逝者安詳地走過人生「最後」一段旅程,讓逝者的親人得到慰藉。
其實,如果父母在側,我是斷斷不可能看到這部影片的。從兒時起,父母就絕少和我談起「死亡」這個話題,但凡影視作品中出現喪葬或慘死的鏡頭,父母或是斥責我換台,或是大聲評價一句「這有什麼好看,別看!」到了逢年過節,更是不能提到「死」、「鬼」等禁忌字眼。母親說,她幼時家教甚嚴,如犯忌諱,她外公會一個五指山毫不猶豫地打過來,儘管這一嚴法未能傳承至我輩,但也已經讓我對此話題諱莫如深。
記得兒時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談到「死亡」,是因為和母親一起去看了一部贈票的電影《斯巴達克思》,這部講述奴隸起義的影片中充斥著各種血腥、殘暴的殺人和折磨人的景像,陰森恐怖,當母親看到被俘虜的奴隸們被釘到十字架上,她大概也在心裡後悔帶了一個剛剛入學的孩童來看這部電影。回家的路上,我心中一直充滿恐懼,回到家因為精神緊張的緣故極度困頓,一夢醒來,終於鼓起勇氣問了母親一連串問題,「人都會死嗎?媽媽會死嗎?我害怕」母親故作鎮定地說:「這有什麼可怕?是人都終有一死」。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直到現在,我也是逃避的。無法想像最親的人,不可避免地離開自己,將是怎樣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但是那幾個字已經刻在了我心裡「是人,總是要有那一天的」。
就像這部電影裡大悟第一次看到社長工作所受到的震憾一樣,我也同樣被那樣溫柔的對待感動了。中國和日本在文花上,真的有很多共通之處。也許在西方並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但在東方國家,這樣的過程,被看作是對逝者最大的尊重。人,即使死去,也需要尊嚴。那位NK事務所的女職員,指著三副不同品質的棺木對來求職的大悟說:「這是人這輩子最後一件要買的東西,但卻是由別人來決定的」,其實入殮的過程,不也是人這輩子最後一次裝扮和清潔嗎?就如人生中無數次的描眉、畫眼、沐浴一樣,即使馬上就要化為灰燼,但只要還在凡俗中,只要眼前還有親人,就需要以此來獲得尊重。
忘不了一位逝者的丈夫,在社長做完入殮儀式後,痛苦流涕地說:「這是她這輩子最美的一天」。正是這入殮的神聖儀式,感化了逝者的親人,感化了一開始對這一行業極度恐懼的大悟,感化了大悟美麗的妻子美香,也感化了我。
家裡的老人去世,我可敬的外公、外婆、爺爺離去,都是我父母親自幫著入殮的,也許沒有專業的入殮師那樣有專門的工作指南,但同樣懷著一顆虔誠的心,那就是:要讓他們乾乾淨淨地離開,要體體面面地與親人告別。這將是對他們最後的孝心。
這部影片結尾,大悟在幾十年未見父親僵直的手中,發現了那顆熟悉的小石頭,不知道他有沒有感受到,那石頭所能傳遞的父親對他的愛。也許,他感受到了,所以他又把石頭貼到未出生的孩子身邊。生生死死,就在這一刻演成了一段往復循環的自然輪迴。逝者已矣,來者猶可追。只有充分理解死亡的意義,才能更好地面對生命的存在吧。
唉,越說似乎越沉重了。看到演員表從黑幕中一個個跳出來,才發現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本木雅弘、山崎努,最讓人驚訝的是廣末涼子,是那個曾經偶像劇中的叛逆小丫頭嗎?如今的她,已經變成了這樣啊,那個傳統的賢惠妻子形象,是廣末塑造的,真令人吃驚。也許我沒看《鐵道員》是一種缺憾,錯過了她的重要成長階段,這個幾乎和我一同長大的女明星,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從一個桀傲不遜的少女媽媽,變成了笑起來就彎彎兩道:「月亮」的溫柔少婦,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大概,人的成長都是充滿無限可能的吧!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蝴蝶,從醜陋的蠶蛹,到破繭成蝶,再到燈滅油枯,再美的綻放都將歸入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