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
2009-04-04 01:20:00
藝術氣質是一種病
我們的家庭影院,無非是嗡嗡嗡的投影儀,咔咔咔的筆記本,和白刷刷的牆。當然,如果坐的不是沙發,而是小板凳,如果頭頂不是天花板,而是繁星黑夜,如果飄來的噪音不是電鑽聲,而是蛙鳴葉落……那該是一場多迷人的露天電影。
早些天看了《二十四城記》,今天忽而被問起。這才感覺到,依我不屈不撓的小文藝勁兒,怎麼著也得有個評論。然而很不幸,我深覺趕不上文藝的趟兒了,落伍了,頹勢顯露。於是我開始想說文藝的壞話,因為它不是在傲視,就是在排他,或者在救世主。管好自己就不錯了,何苦又何德何能去插手別人的思想呢?
我只想說幾點小小的感受:
一、情為誰動?
很遺憾我不是移民,也不是徹底的工人子女。堅持一個多小時聽n個人口述自己的故事,而且完全剝奪了畫外音,只間以幾個濃烈意識流味的畫面。說實話,真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達到「感同身受」的頂點,更要命的,我也不願裝,不願面露慈悲。
二、為平民角色著迷,還是為名演員著迷?
我進入情境很慢。確切的說,到呂麗萍出來,更確切的說,到陳衝出來,心尖這才微微顫動。我告訴阿no,這個叫顧敏華的「廠花」,讓我想起三姨。她眉角的風韻,她口述的故事,她神情稍顯緊張,我這才感到熟悉。這場「偽紀錄片」的小高潮,最終還是歸結到了名演員的「演技」上。從這個意義上說,紀錄片實驗已經破產了。前面幾個最真實、最平民的人,我已經忘了他們的故事。這無異於:借殼上市。
三、賈樟柯對觀眾很不仁慈。
我沒法裝,但我又確實曾接觸過移民,也很喜歡聽他們講故事。可是,在賈樟柯的鏡頭下,我不明白自己要扮演怎樣的角色。也許他在意的是攝影機的身份,攝影機在看,在問,在聽,享受採訪者的樂趣,和奉若神祇的新聞理想。然而這漫長的過程,我不知是在旁觀,在偷聽,抑或在等待,等待它的結束。在我看來,《二十四城記》對觀眾是不負責的。
四、《二十四城記》到底要拍給誰看?
也許誰都不給,只是找種方式,踐行自己。若真如此,再平民的電影,不過在表達藝術氣質。藝術氣質是一種病。它跟思念一樣,自己著迷,他人落難。
五、為什麼仍有那麼多人喜歡《二十四城記》?
我不知道。或許知道那麼點兒,但不願說。孟子「言必稱堯舜」或許非做作,***調侃「言必稱希臘」者,或許也非嗤笑。那麼,「言必稱賈樟柯」也足以令人仰止,「拳足而寢」。只是,如果有那麼一批真正的工人、移民愛看,我還是要佩服下賈樟柯的,真心實意。《二十四城記》雖然排斥了我,但贏得了真正有價值的人。足矣。
六、冠名「華潤」算不算落入商業俗套?
很多人大呼賈樟柯變質啦,植入商業廣告啦,落入商業俗套啦,又一個理想人物隕落啦。究其根源,原來是不咸不淡的加了一筆「華潤」冠名。對此,我只想說,藝術氣質這種病,比《二十四城記》罹患更重的,是這群「商業敏感症」的批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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