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鶴
2009-04-07 06:32:19
悠悠地面對死亡
其實,若是撇開民族感情不談,我一直以來都是十分推崇日本文化的。許多人說日本人是一個奇怪的民族,我向來十分同意。自從本科那年看了露絲·本尼狄克特的《菊與刀》我就對日本人更多了一分理解。說到底,日本的民族精神給人的感覺是尖銳而又鮮明的矛盾就如同菊與刀的象徵那樣。這與我們中國傳統所講究的中庸精神成了相反的兩級。雖然同屬東亞文明圈,但是日本人將中國傳統的很多東西發揮到了一個看似狹隘的極限。我想原因很簡單,日本人比中國人傻很多。當然日本文化中有很多值得稱道的東西,而日本人的生死觀尤其引人注目。我對此也是推崇備至。這不叫做《入殮師》的電影是今年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其實,許多天以前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可以猜想得到這部電影的風格、主題甚至節奏、色彩。我想說的第一點就是,這不僅僅是一部很好的電影,更是一部日本味道十足的好電影。它運用最日本風格的拍攝手法,講述了一個富有日本特色的關於死亡的主體。當然,大而化之也可以說它在講述人生,日本人觀念中的人生。
說到死亡,我常常會聯想起櫻花,而且很願意不厭其煩地講述日本人熱愛櫻花的深層意義。看過櫻花的人都是到,那樣的花朵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啊。可以講單單的任何一朵櫻花都是平凡甚至乏味的。但是,這種植物令人讚嘆的生命景像在於集體的爆髮式的呈現。無數的個體會集在一起,即使再普通的東西也能創造出令人眩目、驚嘆的盛景。這就是日本人的集體意識。而櫻花同時又是一種花期十分短暫的植物,充其量不過一週時間。當你站在紛紛飄落的花瓣當中的時候,你同樣會感嘆這樣集體的華麗謝幕。人人都知道日本人過勞死的數目是很驚人的。這個民族在拼命爆發的耕耘之後,追求的也正是那一剎那的絢爛。這種絢爛,是被賦予了生命的意味的,非凡動人。最後,當櫻花掉落之後,花蕊仍然會孤伶伶的立在枝頭。這也就是日本武士道精神的核心——身體可以隕落,但是精神永遠不滅!
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在將一個問題。日本人對待死亡的態度總是會顯得很淡然的原因就在於這樣一種人生觀的支撐。在日本的很多文藝作品中這種對於死亡的態度往往會演繹出許許多多關於死亡的藝術性的情節。在我這樣一個比較傳統的中國人看來,往往令人大為讚嘆。記得從初中時候看《挪威的森林》,高中時候讀川端康成的一系列作品,到後來讀渡邊淳一和大江健三郎的小說,當然還有許多日本的電影,我其實都在反覆玩味同樣一個主題——死亡。我從這些日本人面對死亡所表現出來的各種姿態中,也讀出了一種安詳、快樂和真誠的美。
這些話其實都是由於《入殮師》引發出來的。至於電影具體如何,我想一千個人眼中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不同的角度會有不同的解讀。我看到的當然就是我已經闡述過的這樣一個主題。但我看到那樣一種淡淡的色調,聽到那樣一種悠遠的音樂,感受這樣一個緩緩流淌的故事,其實就已經是一種享受。整個人從內心身處會生發出一種如同被溫泉包裹的感受。即便是死亡這樣一個看起來冷冰冰的話題,似乎也不會引發任何淒涼、悲傷甚至恐怖的感受來。一切就是一個自然的過程而已。我們應該去完成的僅僅是令這個過程順暢、從容甚至美麗。入殮師的職業操守正是這樣一個命題。
最後,關於這部電影我想講幾個非常令人感動的細節。主人公的衣著實在是很符合我的口味,幾乎都是黑白亮色,挺拔、簡約。將死亡的意味與大提琴的意象相結合,我也覺得是很傳神的一筆。本人非常喜歡提琴,對於大提琴的憂鬱、深沉更是情有獨鐘。建議有情趣的朋友試聽一下馬友友的一些作品,尤其是聖桑的《天鵝》可以講絕對到達了一個純粹的極致。最後,片中那位和藹的老入殮師讚美食物的一句話我打心眼裡面中意:「真是好吃得令人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