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y Lo
2009-04-07 18:38:03
愛編織成牢籠
《The Hours》說,不要去愛那些太有想法的人,因為你所付出的愛越多,對他們的禁錮越多,你以為你傾盡所有做了個偉大愛人,而其實是他們的劊子手。
維吉尼亞 Woolf,她的側面令人著迷。Nicole因為這個角色廣受好評,但不知為什麼,看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問題不在演技不在造型,一種說不出來的空缺。演一個已知的人的確是很困難的,也許不該這麼苛刻。實在找不出比維吉尼亞的丈夫更好的男人了,一個念叨著她的天才而容忍一切她的瘋狂的人。為了她的病,他為她搬家為她開出版社,他指望他的愛能融化她的冰冷,然而於她,卻是莫大的折磨。愛帶來平庸,平庸帶來痛苦,命運的矛盾由此而生。「如果讓我在死亡和里齊蒙德之間做選擇的話,我選擇死亡。」她說,於是她走向湖心,海藻蔓延。
Laura 布朗,又一個被禁錮的女子。當丈夫在餐桌邊用盡辭藻讚揚她的時候,她只付諸空洞一笑。如此優雅淡定的家庭主婦,有個完滿的家庭,愛她的丈夫,本該是叫人羨慕的。而在旁觀者眼裡的幸福,是她心靈的牢籠,男孩瘋狂地喊著媽媽,追著不回頭的車,她淚流不止。旅館裡漫出了海水了,或許還混有海藻的味道,險些將她吞噬,她清醒了,所謂勇敢地拋棄了死亡。可清醒,是真的清醒嗎?還是又一次偉大而錯誤的選擇?
Clarissa Vaughan,牢籠的製造者和受罪者,十年如一日地照顧著Richard,用想像的愛和善意的笑,最後Richard從窗口飄落。那個追著母親的車跑的男孩,履行了母親沒有完成的事。Mrs Dalloway的晚宴終結了。牢籠破敗了,在窗口的陽光照耀下瓦解了——同時也意味著,死亡來臨了。
擬造的愛,真實的愛,虛幻的愛,禁錮的愛,儘管我們可以用無數的形容詞來談愛,愛也逃不出平庸。牢籠上佈滿鎖鏈,有一塊木牌穿於其上,上面刻著血紅的「平庸」。牢籠逼得一些人發狂,牢籠也讓一些人更嚮往虛妄的自由。
我們從來不知道自由到底是什麼,也無法構築出一個絕對自由的國度,我們只知道,現在是非自由的,現在我們在偉大的自由之路上,平庸是自由之路上攔路的強盜,你與之搏鬥,它將你牢牢控制的時候,你不停掙扎,它哪來這麼大力氣,把你拽得死死。帶著失落的眼神向它屈服,自由合上了大門;血戰的終結也可能是舉劍自刎,而唯有此時,平庸放開了它邪惡的手,它從不眷戀死者,繼而死亡便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自由終點。
沒有人到達過真正的自由,可仍有這麼多人寧願在虛無的自由路上光榮死去。後世將他們奉為殉道者,為他們立碑獻花,他們中的大多數同樣痛恨平庸渴望自由,但他們害怕死亡,所以,鮮花既作為一種緬懷致敬,又是將自己的意願移之亡者替自己履行。他們做著無痛的追逐,而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海藻蔓延,捲曲,伸開,如同維吉尼亞的髮絲,縈繞著一個人、一群人的悲哀和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