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火焰
2009-04-07 21:12:49
用死亡講述活著
我喜歡在充裕的時間下,一個人耐心的觀看我認為值得的片子,於是把「入殮師」這部片子一直拖到小長假才看,而這個小長假是清明。有時候,緣份真的很難說。
想看這部片子是因為某個論壇開出的08年不可錯過的n部電影,老實說在此之前看過了很多不可錯過的,直到這一部我才剛剛對自己說:「幸好沒有錯過」。
這部片子講述的是對「死亡」接受過程,影片著力點放在生者面對親人離別時的情緒反映,其中有一段被認為是全片的轉折點——澡堂老闆娘去世了,原本對小林的職業極有偏見的妻子在看到丈夫一絲不苟近乎優美的為逝者穿衣、整理儀容後終於被觸動。這一段最後,在澡堂子洗了50多年澡的殯葬員,說「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正如門一樣,我作為看門人在這裡送走了很多人,說著:路上小心,總會再見的」,似乎引申出日本人的生死觀——生與死沒有明顯的界限。
一直以來都不太理解日本人對死亡的觀點。這個世界上最擅長表現死亡之美的民族也許就是大和民族了,日本的文學中有太多關於切腹、自殺的描寫,所謂「落花之美」死亡被日本人上升到美學意義。於是,無論在西方還是中國都充滿恐懼感和黑暗感的死亡被似乎日本人以特別的方式化解了。但以我的觀點這部片子的不平凡恰好在於他並不是印證了日本人對死的態度,相反他真實的告訴人們死亡依然是被恐懼的。片中,小林第一次處理屍體的一段給我很大震動,在處理完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之後難以遏止噁心,衝到澡堂子用力的、神經質的搓澡,之後突然在家裡的廚房瘋狂撫摸妻子。對死亡天然的恐懼,迫使小林去尋求溫暖的、溫活的肉體。也是因為對死亡的畏懼,人們才會感知並不斷創造美的東西。「不知死,焉知生」,這是影片傳達的主題的一個層面。然而,又不僅停留於此。
十幾年前,我祖父母去世後,老爸沒有去買一塊墓地,僅僅用一個木質的骨灰盒將老人埋在了老家的的地裡,沒有儀式,沒有墳,父親也沒有每年去祭拜,任由別人在埋自己父母的地方踏過,甚至耕種。老爸對我說:「那都是給活人看的,讓活人覺得不那麼內疚,我心安,要那些幹嘛」,在祖父母生前,父親極盡孝道。葬禮表面上是送別亡者,其實所有一切就像老爸說的都是為生者而做,正如片中小林公司那名女職員所言,無論棺材做的有多麼華麗,睡在裡面的感覺其實也一樣,何況死者根本一無所知。片中有幾段極其藝術化和詳細的對「入殮」的描寫,但著力點卻在親人對死者生前和身後的態度。生者通過入殮的儀式與死者達成了和解,就像第一位死者的父母最終實現了兒子願望中女性的性別,就像澡堂老闆娘的兒子最後對母親的理解,還有小林最後和父親的和解。
影片中把小林作入殮師之前的職業設計為的提琴手,也許自有其意味,通過琴聲和畫面揭示的生的主題也貫徹全片。就像父親死時手中握住的兒子的石頭,雖然小林在父親死後才釋然,但對於父親生前就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兒子,還是那個女職員的意思,拋棄自己的孩子總有很多不得已。如果看過影片的人真的避免了在遲到的和解,也許導演滝田洋二郎會很高興。
「不知生,焉知死」,在我看來這是「入殮師」所要表達主題的另一個層面,這個層面讓我很溫暖,所以在看這部片子的時候我始終是微笑的,沒有用掉一張面巾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