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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暴徒

2009-04-08 07:32:35

毀滅Da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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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Damage
摘自《狂瘋電影館》第二章——自白(1997.未出版)
我是部長,曾擊退反對派的陰謀,使憤怒的公牛變成沉默的羔羊,這對我來說並不太難。我堅定、沉著、冷靜,沒人知道我將怎樣出拳,我勝任這份工作。我有美滿的家庭,妻子溫柔體貼,在學校是好學生,受的是賢妻良母的教育,從來不會固執己見,從不和我吵架。我說話可以毫無顧忌,我們彼此信任,只是,在她面前我很難傾訴內心,你知道,有些東西,老婆不是很能理解,她更關心家庭晚餐。
在一次晚宴,不知從哪裡飄進一個黑色的幽靈。她的靈魂太放肆了,以致目光如刀,寒冷而殘酷。她飄到我的面前,用較為溫暖的表情告訴我,她是我兒子新交的女友──安娜。我當然要禮貌地打招呼,但是我的眼睛再也無法離開她的目光,好像我們青梅竹馬,好像我們久別重逢。
兒子帶她回家,讓我難受,才發現這個溫暖的家庭和所有快樂的親人竟然都與我毫無關係,我是羊群中的雄獅,現在聽到了同類的召喚。當她打來電話,我再也無力抗拒,相比之下,手裡的國家大事都是兒戲,不及安娜的一根寒毛。她的生命為我而綻放,在巨大的電流中我們燃燒,乾涸的沙漠接納了洪水,無邊的黑暗之中我們閃耀。
而討厭的是家庭的聚會,每隻綿羊都咩咩叫著提醒我不可犯規,而安娜怎麼那麼喜歡踩鋼絲踏薄冰玩危險遊戲,她的精彩表演居然完美絕倫,深刺我心。簡直無法控制,我帶著陰鬱的表情,再次推開安娜的門。她凝固如希臘女神,目光清明如孩童,嘴角掛一抹嘲諷。我是如此憂傷,不知如何了斷,她卻嫌我太累,為瑣事太過費心,她只說最重要的話──我永遠等你。啊我如何能呼吸,輕撫她的臉龐,我如何面對心的痙攣,女人啊,你到底是誰?是什麼樣的傷害使你如此奇麗?你有一顆多麼可怕的心!問起你那死去的哥哥,才發現你如此害怕被人佔有,如此強烈地渴望自由,現實的規範似乎對你絲毫不起作用,你是愛神。這個女人要求我不要改變現狀,她總是對的,她要求我,不必在意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件瑣事,我偉大的心靈不可以被垃圾佔據。
我去布魯塞爾開會,完全無法集中注意,一休會就趕赴巴黎,盧德沙旅館,她正和我的兒子睡在床上。我用電話吵醒她,叫她出來,可面對著她,卻不知如何觸摸,如何接近夢裡的那一張臉,天啊,我該拿什麼來愛你?你讓我如此傷心,如此哭泣。你讓我走,我卻住進你們對面的旅館,看著你們共餐,看著你們拉上窗簾,我該如何下嚥?
我必須找你談談,我的心不是變形金剛,我要為你離開我的家。而你目光溫柔嫻靜,像個乖乖的小女孩,你這個魔鬼,是否總愛看著別人為你而支離破碎?你像老處女一樣教訓我:「你要失去你的兒子,毀掉溫暖的家和美滿的生活?沒有道理嘛!」你怎麼可以如此平靜?真正要毀掉我的家傷害我的親人的,到底是我,還是你?
我的老婆欣賞我像欣賞一隻寵物,她定的規矩是不許咬人。我真的無法放過你,我已回不去。可是,我的兒子是否真的值得你認真?你瞧瞧你身邊的那些人!而你講起你的經歷,你的隱私,你心裡的烙印。你內心的狂潮再次將我席捲,可憐的孩子,我該如何救你?
我的家裡沒人得到我的真愛,我的美滿家庭也是畸形,所以那可憐的兒子才會這麼在乎你,居然宣佈你們訂婚。你的遊戲玩得過火了。我真受不了我的兒子在我的面前談你倆的獨處。晚上無法成眠,知道你等我,巴黎和布魯塞爾之間的鐵路都攔不住我,何況如今住在一幢樓里。可是我的女兒看到了我,小時候我就沒給孩子們很多愛,大了就更不能傷害他們。我第二天就對孩子解釋,用謊話和外交的辭令,她相信了我。我知道,我必須和你分開。
然後你的媽媽來了,你媽只說了一件事,我的兒子和你亂倫的哥哥,很像。這麼說我的兒子會是你的拯救?也許我該像你媽說的那樣退出?漸漸明白你對我的兒子像在保護一件珍貴的瓷器,珍惜他像是珍惜自己失而復得的心。我知道創傷使你冷靜和堅強,你可以失去生命中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我。我知道我的退出對你並不是很壞,至少你還擁有我的兒子,你的馬丁。
了斷情緣一身輕,我去看望兒子,我想我可以愛他了。當然要有最後的懺悔,我要親口告訴他我不像一個父親,他呆了,他簡直愛我愛得發瘋,我想這是父子之間最好的一次交流。我無法再面對家庭聚會的場面,我必須躲避,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寄託我的心,你是我生命中曾有過的最好的事,離開你使我跌進了無底的深淵。
無法控制給你去電,幸好是我的兒子接聽,我沒有說話,放下聽筒,感謝上天幫我抵住了心魔,祈禱上天以同樣的仁慈幫我痊癒。可是你在結婚之前給我寄來了你的鑰匙,可是你用如此野蠻的目光盯視我,「你想如果沒有你,我還會嫁給馬丁嗎?」我笑了,並不是相信你,我在層層偽裝之下又看到了你真實的心。我的克制和勇氣遠遠超出你的想像,是我心裡對抗命運的力量使你折服,你要走進我的奇幻花園,修補自己殘破的心。是神來讓我幫你,我再不需要考慮。
我如期趕赴死亡約會,你第一次對我笑面相迎,我們擁抱,就像嬰兒一般純潔。罪惡全被消解,你我只剩溫馨。我知道懷裡的魔鬼終於變成了天使,這是你我最美的一刻。可是馬丁推門,受驚,後退,摔下樓梯。我的兒子因我而死,他才剛剛開始愛我。
我的老婆建議我去死,我喜歡看她的臉,她憤怒的樣子簡直美極了,我以為她的教養一輩子也不會允許她有激烈的表情。她平靜下來說我們的結合是錯誤的,每天又有多少對錯誤的新人走進教堂?我草草辭職就去找安娜,她瘦了。我開始流浪。我的目光無法離開照片中安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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