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閨蜜，有暗戀，才是靠譜的青春

    想起我的高中時代，有一特好的閨蜜，那時候是真真正正最單純又最牢固的情誼。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喜歡她嬰兒肥的臉，喜歡她杏仁一般的眼瞼，喜歡她走路的八字步。每次看見電視上出現阿SA，我總是不厭其煩地跟每一個人說，哎呀！她長得和yy一模一樣噯。噯。真的呢。
    我們肩挨肩放學回家，十指相扣，有時候擠公車，大多數時候走路。那條幽靜的路，樹木蔥蘢，我們從頭到尾都在講話，聊暗戀的男生，聊刻板班主任，聊新一期漫畫，聊校門口的小吃，像兩隻唧唧喳喳的麻雀。走到分岔路口，我們還在講，站住了像定海神針似的再講半個一個鐘頭，最後依依不捨地回家。每天如此。
    那時候不知道怎麼有那麼多話要講。放學分手到第二天早上見面，相隔不過10幾個鐘頭，還把電話機打到發燙。

    花與艾麗絲。
    青春是瓶子裡晃動的純淨水。她們像貼心豆瓣，嚴絲合縫。一起嘻嘻哈哈地搭輕軌回家，一起報芭蕾班，一起分享零食，一起編造謊言，一起拍照片，一起暗戀同一個男生。
    岩井俊二一貫的唯美鏡頭，色彩明快。搖搖晃晃的城鐵，藍白的校服，像炸彈一樣盛開的綠樹，高遠的天空，清涼的雨滴，花與艾麗絲乾淨的笑臉。她們的世界像張白紙，迫不及待地要在上面塗抹色彩。她們是彼此熱烈的紅，而宮本是那抹憂鬱的藍。
    那個年齡，分享的無非是作業，八卦，小秘密，甜點店外賣，可愛情…能分享嗎？
    男孩不能分身術啊。

    可是，他失憶了。所以她們都是小導演，在他腦海里導演二三流愛情劇。他是男主角，而女主角可以輪番上場，一人一個橋段。他先「遇到」花。花有著凌亂的劉海，雜亂及肩的頭髮，戴了一枚戒指有五朵花瓣。她說，我們在交往，你不記得了？她帶他去回憶曾經的約會節目。在電影院吃爆米花看喜劇片，在黑暗裡撲哧撲哧地笑；坐三維模擬車；在咖啡店喝檸檬茶。
    這個時候艾麗絲不需要出場，花導演安排兩人絕交了。劇團里只剩兩個演員才能有甜蜜時光。
    而劇情發展往往出現意外。艾麗絲也「遇到」了宮本。被花導演安排為宮本前女友的艾麗絲，也有自己的戲份。她說，喏，我們就是在這棵樹下接吻。她在小公園湖邊餐廳裡說，喏，我們曾經來過這裡。最後她坐在臺階上，仰頭看他，用中文說，我愛你。他說，你說什麼？艾麗絲說，我愛你。再見。
    花在舞台的幕後，小聲地對男孩說，一切都是謊言。男孩說。我早就知道。花壓抑著哭聲，淚水飛快地流下來。
    青春的肆無忌憚，可以不為任何緣由僅僅因為第一眼愛上他，也可以決絕地捨棄他，退回原來的位置。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因為青春有太多時間可浪費。

    花與艾麗絲迅速又粘合在一起。她們像沒發生過任何一樣，繼續嘻嘻哈哈。記得在放學路上，花讓艾麗絲和她絕交，不再說一句話，不再出現在同一場合，艾麗絲嗯嗯點頭時，花轉身緊緊地，堅絕地抱住閨蜜，像個承諾。她們也許忘記了因為吃醋的打架，為了同一個男孩的小戰爭。她們總是將那些不愉快的事忘得很快。因為總是有把握，朋友會在原地等自己，不會走遠，勝過親人。青春期的愛情經常以面目模糊的姿態出現，而友誼最後總是佔據上風。
    岩井俊二鏡頭裡的孩子，少有單純快樂的。她們總是被傷害，被損毀的符號。即使導演「原本想拍個輕鬆明快的片子，卻還是放不下陰鬱，最後有點扭曲…」。花與艾麗絲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花的父親沒出現過，艾麗絲的母親頻繁約會，想再婚，卻總是向那些男人隱瞞女兒的存在。而艾麗絲的父親，應該是很長段時間和孩子見一次，拘謹內斂，羞於表達，連精心挑選送給愛麗絲的那支鋼筆，都那麼不討好。要向孩子說出我愛你，都需要藉助異國語言才能袒露心情。

   噯。不過，總算是好的呢。整部片子光線明亮。末了，還有段艾麗絲冗長的芭蕾舞長鏡頭。鋪著木地板的房間，陽光從透光屋頂瀉下，此時沉浸在舞蹈中的艾麗絲，舉手投足那麼婉約，自信，驕傲，如一隻翩翩的白天鵝，有著巨大沉滯的美感。

   我高中時代暗戀了三年的男孩，高考完後鼓足勇氣在QQ上向他表白，結果對方回復，我也喜歡了你三年。一瞬間，腦海一片空白，抱頭鼠竄，第二年同學會都不敢參加。那種青春期的微妙心理真像在鋼索上行走，不能以常理評判。yy後來說，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講。多年以後想起，也許自己只是愛過那段日子，愛過那段暗戀時的酸澀心情，而那個人，或許不是最重要了罷。即便如此，聽到那句「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還是會為那段青春淚流滿面，一點兒不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