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美麗的風景：入殮、音樂和卵石——《入殮師》

二零零九年三月二十八號的廣州，今年的第一場雨，電閃雷鳴，大雨瓢潑，五時的廣州伸手不見五指，這個時候選擇看了今年奧斯卡入圍最佳影片《入殮師》，不免有些巧合。看了七十分鐘，也沉思了七十分鐘，把想到的和能夠想到的記錄下來，與諸君共品。

入殮，即對死者屍體的處理，為的是死者以一個良好的容貌升上天國，是對死者靈魂的告誡，也是對生者的慰藉。不顧妻子的離家出走、朋友的好心相勸乃至妻子懷胎後的誠懇勸說，劇中主人公毅然選擇了這一社會認同度極低的職業。每每看到莊嚴肅穆的場景和主人公一絲不苟、兢兢業業的工作情境，對這份職業的敬意油然而生。入殮的本質是將美傳遞給靈魂世界，具有超越時空的偉大。可見，不只是活人才有美的權利，死人也有，那一刻，逝者不是終結，而是超越和走向另外一個世界的開始。「請允許我關上窗子」，劇中台詞如是說。棺材此刻不是屍體的容器，而升格為房子，有人居住的屋子，因為房屋才有窗子。「窗子」兩個字折射出對死者的無比尊重和深深敬意。

一位五旬長者目睹了逝子的美化過程，第一次看清了兒子的面孔，在入殮師面前長跪不起；三個女孩在美麗媽媽的棺靈前綻放出燦爛的笑臉；主人公妻子身心體驗了丈夫工作現場後那幾次會心的微笑；這一刻，死本身變得不那麼悲涼，入殮的職業認同也發生本質變化，開始與神聖、偉岸和尊重相聯繫。

從入殮到音樂的響起，既是入殮師自身心情壓抑的釋放，也使入殮師的職業正規化、人性化，入殮是崇高的職業，音樂是雅緻的代表。所以，從入殮到音樂，是高雅的延續。

劇中還有一個關鍵之物，就是卵石。卵石從父親傳到了入殮師，再從入殮師傳到他妻子，最後共同傳給他們未來的孩子。卵石此刻不是河灘上的一塊硬物，而是賦予了對接收者最美好的祝願，因為它，父子幾十年的誤解也消融殆盡，卵石的傳遞正是愛的傳遞。

最後，主人公終於出軌了，他超脫了嚴肅莊嚴、控制情緒的職業規則，大顆大顆的淚花瀉滿了父親的臉頰。此刻，感情的潮水再也控制不住，也無需控制，因為人性得到回歸。

不美麗的聯想

片子都關乎入殮的一次次場景，初看起來讓人膽寒，但無處不洋溢著美麗、尊重和愛的畫面。由此，我不禁想起了我們國家這個行業。入殮、喪葬、殯儀館、太平間是與之相關的詞彙，這些詞大都與不吉利聯繫在一起，作為一種職業類別很少提及。對於這一特殊行業，老百姓大都無意涉足其間，多被政府部門壟斷。一旦與壟斷相聯繫，問題就多起來了。由於是與死者告別，普通百姓出於對死者靈魂的慰藉，無意在價錢上爭辯，殯儀館給出的喪葬費，無論多大數額他們都無條件接受。從這個意義上看，對於一般人而言，死成為一項成本很高的活動，一般人死不起；對於殯葬從業者而言，死是他們發財致富的好時機，劇中的「美麗」、「尊重」和「愛」等主題不關他們的事，他們在乎的，只有自己的腰包。

最後牽強的補充一點，劇中主人公風華正茂，卻選擇從事入殮這一行業，讓人感慨良多。由此，我想到了二零零八年的金融危機，也想到了大批畢業生工作難尋，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學習一下主人公的工作取向？或者採取「先就業、後擇業」的緩衝方式？只要我們在平凡的崗位上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有朝一日，我們也會擁有燦爛的春天。從這個角度上講，中山大學碩士生上肉鋪操刀賣肉，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