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車

是不是有過孤獨的人才會去回憶和愛人一起坐夜班車的事情。那年冬天他在報社門口等她下班，天已經暗透，他穿過馬路去對面球鞋店旁邊的小雜貨店買煙抽。然後獨自背著背包踱回來，站在報社門口的人行道上一邊抽菸一邊把櫥窗里當日報紙的報導一篇篇地看完。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可是空氣冰冷而且刮著凌亂的風。不知抽了多少煙，他把連帽衫的帽子扣在頭上，然後用她送他的圍巾把耳朵的地方摀住。後來他又穿過馬路去對面的米線店喝了一碗牛肉粉絲。他想起來她應該還沒吃過晚飯，時間有餘，他把手插在口袋裡穿過兩個紅綠燈去另外一條垂直街上的西點店。挑了巧克力味道的蛋糕和一小罐日本風煎茶葉。店員用紙袋裝好他把紙袋抱在懷裡，推開西點店的門外面風灌進脖子裡，他覺得十顆腳趾頭有至少四顆連在了一起。那一晚她寫的採訪被駁回重寫，等到出現在報社門口的時候，街上的行人已所剩無幾。回學校的最後一班公車十點三十分進站，他站在站台上搓著她的手，然後把她長長的頭髮全部圍進圍巾里。最後一班公車駛在夜色中的時候，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她可能是太累了。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沉沉地睡著了。
那麼多年後的東京街頭，他抽著煙穿過馬路去警廳自首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有一年冬天有一個女人枕著他的肩膀在穿過隧道的公車裡如同枕著一段吹彈即破的呼吸。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