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28 03:14:32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還祈求什麼說不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都市中開始蔓延起曖昧的情緒。談戀愛或許太過於牽扯精力,開頭驚心動魄,結尾拖泥帶水,末了兩人還可能背負著老死不相往來的代價,想起最初那些甜蜜不禁唏噓。然而發生一點曖昧,不多不少的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眉眼之間一個來回,一絲心動,就已足夠當做沉悶辦公室裡茶餘飯後的消遣。
如果你沒有嘗過曖昧的滋味,《親密》或許不夠讓你找到認同。
岸西自編自導的這一齣戲,鐵了心要表達那恰好的節奏,你看不到《甜蜜蜜》裡面黎明和張曼玉最後在街頭相遇的往事如煙,也看不到《男人四十》裡面張學友和林嘉欣師生之戀的積蓄爆發然後歸於平淡。
於是你只能看到鄭伊健游移在似即若離之間,林嘉欣望不穿那曖昧的眼。
香港很少有這種文藝小品似的電影。觀眾見慣了都市武俠,也見慣了警匪追蹤,偶爾有鄧麗欣和方力申這對影壇拍檔,上演一出出青年男女熾熱愛情。
生活中更多的卻是湯少和阿佩這樣的男女,有一點矜持,加一點內斂,不似球叔那般開始覺得生活有危機感便戰戰兢兢,也不似珠珠和小松般年輕氣盛便無所顧忌。他們彷彿永遠都在軌道之中安安靜靜的行進著,然而又似乎覺得生活少了些什麼,想要一步一步的踏上那天台打開門看到些什麼。
因此當影片追溯到一年前,當湯少和阿佩因為大樓失火而打開了那道天台的門,故事才緩慢綿長的開始了。
你的溫柔怎可以捕捉,越來越近卻從不接觸。
或許阿佩一早就開始了這段曖昧的旅程。
一年前空調壞了,湯少覺得熱,阿佩便貼心的從自己的隨身聽中拿下電池,只為了讓湯少用小電扇可吹風。或許那一刻阿佩的態度就早已不同。接著兩人在天台上,阿佩見到了一個從沒見過的真正的湯少,那次大火到底如何或許都忘掉,記得的可能只是當時那個脫去上司外衣的,更為貼近的人。當阿佩提出辭職,湯少的態度跟一年後有了怎樣的不同,時間怎麼樣划過皮膚,可能只有自己最清楚。
陪著你天天在兜圈,那纏繞怎麼可算短。
影片開始卻是一年後,岸西刻意的讓時間逆行,讓一切自然而然的暗湧都變成了逆行。那一步一步的路走到今天,什麼也都變得不同。物是人非讓一切推理都沒了意義,直到最後才恍然大悟,原來當時自己竟是這樣開始,如今卻又這樣結束。
曖昧最怕回頭,回頭也都是不堪回首。
一年後的球叔還是那個球叔,可是一年後的阿佩和湯少卻不是當時的阿佩和湯少,一年後的珠珠和小松,更不是當時的珠珠和小松。五個人,三條線,同時坐在一部車內,這樣的一個封閉狹小的空間,怎麼能不發生故事?
越是這樣的場合,對話越是顯得重要,人物沒有了多餘的動作,全靠對話來推動著,長長的一段路,一個一個的下車,最後剩下阿佩和湯少,面臨著最後的抉擇。
還能怎麼抉擇呢。
湯少看著跟珠珠賭氣下了車的小松,好像十年前的自己。尚沒有結婚生子,喜歡上一個有男朋友的女孩,她正打著電話對男朋友講自己的事,真是惹人心煩。索性下車簡直不想再與她相處,也不想知道她在自己下車後看見一場車禍有多擔心自己。
湯少看著生活有點乏味的球叔,好像十年後的自己。生活把自己磨礪的好像一塊光滑的石頭,做什麼都沒了激情。偶爾偷偷買馬,可能還會無聊的陪客戶打高爾夫球。一想到之後數年都如此度過,尚可當下還能嘗試一場曖昧之時,換一段溫暖和關心。
然而小鬆和珠珠可能就此結束,多年之後自己還是要變作球叔。當曖昧超過了界限,在變作親密之前,湯少還是將這場戲碼撤下了自己生活的舞台。
茶沒有喝光早變酸。
這一年兜兜轉轉,什麼也都經歷過。
一起用閉路電視看到球叔偷偷買馬,一起看到珠珠和小松在應酬結束後打鬧。阿佩也知道了湯少不喜歡打高爾夫,甚至在颱風天跑到碼頭等他。等不到人,車又拋錨,然而這都不夠絕望,真正絕望的是看到他的車,擦身而過,飛馳而去。
阿佩跟珠珠在西餐廳吃飯,珠珠講內幕八卦,流露出她與小聰的私交,而阿佩聽內幕八卦,卻只在意湯少會不會有問題。然而擔心還沒算夠,便親眼見證他一家的幸福與親密。
珠珠與小松沒好氣,曖昧逐漸消退。載阿佩的司機來找阿佩吃飯,又是一個狹窄的空間,車內變作電梯。司機不懂聲色的觀察著湯少,想知道是怎麼樣的人讓阿佩動心。然而湯少和朋友談論的,卻是乏味的世道。
阿佩去看醫生。說是身體有恙,其實是心病還須心藥醫。醫生多年前與她媽媽的眼神,她可能記得一輩子。
似是濃卻仍然很淡。
辦公室的曖昧是小朵小朵的花,都只能生長在狹窄的空間。車內,電梯,格子間,統統容不下戀愛二字綻放於此,便只能這樣曖昧著。
一年前是阿佩提起辭職。一年後換做湯少勸阿佩辭職。
兩人猶猶豫豫,誰都不想拿到選擇權,一旦主動,曖昧就不再是曖昧。送來送去,甚至去到海邊,逃避到無可逃避,阿佩下車重重的關上鐵門。至此一段曖昧化為灰飛,甚至來不及親密。
不知道阿佩關上門後,湯少還會不會想起,剛才那個似有若無的擁抱,和將吻未吻的吻。
一切都只是,從來未熱戀已相戀。
然而卻天早灰藍,想告別,偏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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