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urning Plain》：小說式的光影言說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如果看了40分鐘，你還不知道這部電影到底誰是主角、想說什麼的話，請倒回去找一下導演——Guillermo Arriaga。這個名字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麼？沒錯，他就是《愛情是狗娘》、《巴別塔》的編劇。作為一個迷戀多線敘事且藉此成名的寫作者，他自然不會在自己執導的首部影片《The Burning Plain》中放棄這種手法。所以，請暫停抱怨，繼續看下去。當真相大白，你會發現電影院講述的故事其實很簡單——一個女人因年輕時的錯誤而飽受掙扎但最終獲得救贖，只不過導演採取了很多寫小說的技巧，諸如多線索、倒敘、懸念、對比、象徵等來表現它而已。
   
    影片的基本線索可以簡化為兩條。一條是現在時的，發生美國城市波特蘭，它陰冷、多雨而潮濕。Sylvia是一個餐廳的老闆，優雅而憔悴，處事幹練而心事重重。她輕佻地跟餐廳廚師、顧客上床，但一點也不享受，身體僵硬、表情呆滯；她會在處理完餐廳事物的間隙跑到海邊，拿著石塊割自己的大腿；同時，她在上班途中被一個異國模樣的男子跟蹤。所有這些，都是在製造懸念——這個女人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還會發生什麼？當然，答案只會在最後揭曉。
    影片在疑問中轉到了另一條線索上，過去時的，發生在墨西哥的邊境小鎮，它看起來是那樣的空曠、荒涼而乾燥，顯然是為了對比。這條線索比前者複雜多了，因為採取的正是多頭、倒敘的方法，它是影片的核心部份，推動故事發展的關鍵在此處。這部份情節是這樣的：一個女孩Mariana發現母親Gina偷情，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是跟蹤母親到幽會地點——僻靜荒野上的一輛房車，幾番掙扎後，她決定放把火嚇唬他們以促使母親離開那個男人，沒想到引爆了旁邊的煤氣罐，母親和情人雙雙被燒死。醜聞暴露，兩家人從此反目。Mariana痛苦之餘，抑制不住地想弄清誘使母親背叛父親和家庭的那個男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要命的是，情人的兒子也想弄清父親究竟在和一個怎樣的女人幽會。兩個年輕人在秘密探尋中獲得慰藉、繼而相愛，並生下一個女兒Maria。但Mariana最終不能原諒自己，在孩子誕生後即拋棄了她，離開Santiago和故鄉。十多年後，Maria長成一個可愛聰明的少女，Santiago則成為一名飛行員，在一次駕駛飛機噴灑農藥的時候，不幸失事受重傷，他的朋友Carlos於是帶著Maria來到波特蘭，尋找親生母親。至此，兩條線索發生了交集。Sylvia就是成年後的Mariana。Sylvia在與Maria的接觸中，終於卸下心理負擔。當年Mariana想拯救母親與家庭，卻犯下大錯，飽受煎熬，現在自己女兒出現自己面前，她不會放過這個自我拯救的機會。
    
    以寫的小說技法來拍電影，其實蘊含了一定的危險性。打亂時空順序的跳躍性敘事，對於習慣了線性描述、喜歡簡潔明快的觀眾來說，不僅是智力上的考驗，更是耐心的挑戰，很多人可能在花了40分鐘還不明所以後就會選擇放棄。另一方面，反情節化的結構方式也容易陷入意識流電影的空疏和自我沉溺。幸好，Guillermo Arriaga多年的歷練讓他駕輕就熟，影片並沒有顯得碎片化；而且，如果堅持看完的話，你會發現導演並不想糾結於所謂的人性和人的深層意識，只是想講一個憂傷但充滿希望的故事而已。無論過去我們犯過怎樣的錯誤，又經歷過怎樣的掙扎，只要我們願意，終會有全新的人生在等待。
   
   這部影片吸引我的地方還在於演員。無論是名氣還是在本片中的表演，女性演員遠比男性演員出色。Charlize Theron 的Sylvia，是本片的中心人物，從一開始就顯示出深刻的憂鬱。由於憂傷的過往那一段並不是由她飾演的，在沒有劇情鋪墊的情況下，這樣的表演是很考驗功力的。顯然，她做的不錯。Kim Basinger 的Gina，一個出軌的中年女子，從一開始的悸動緊張到中間的猶疑不定再到後來的激情投入，她都做的恰到好處。個人覺得表現最好的還是飾演Mariana 的Jennifer Lawrence。她是長女，內斂而堅韌，父母不在時，毫無怨言地照顧弟、妹，麻利地做家務，所以她對家庭有著很深的責任感。正因為如此，她對母親的背叛更加敏感，更不理解，更為傷心，以致最後犯下錯誤，但由於害怕，她沒有告訴家人真相，自己獨自承受一切。當Santiago來找他的時候，出於對真相的好奇，她答應會面。很快，她發現兩人同樣內斂、敏感，於是對真相的探尋變成了相互的慰藉，對愛的渴望代替了對家庭的責任。可是，這份愛太過沉重，背負了不應有的倫理重壓，她無法承受，所以最後她選擇逃走。她和Theron都選擇眼神來傳遞情緒，但要更加豐富，比如母親葬禮時的憂傷、初見Santiago時的冷淡、聽見母親偷情電話後的猶豫、確認母親偷情後的冷漠、用彈弓打中鳥雀後的驚喜等等；同時她也加入了更多的肢體語言，比如意外引爆煤氣罐後不住顫抖的手等等。
    
   總體看來，這是一部形式大於內容的電影。如果出現的時間更早些，相信會引起更大關注。不過，由於導演炫目的敘事技巧、簡潔流暢的剪輯、遠景特寫交互的鏡頭運用、總體比較出色的演員表現等等，我覺得它還算得上一部出色的電影，值得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