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地哭了一場

昨晚看了這部話題沸揚的電影，毫無防備地哭了一場。賈樟柯太知道我們這一代中國人會在什麼地方哭了，那些無來由的一碰就哭的哭點，比方說，電視劇《血疑》的主題曲，配上中國老廠房宿舍區荒蕪的畫面……

六七十年代，多少中國人的家庭從南方分到北方、從北方調到南方，那句話怎麼說來的，「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了一起來了……」。想起我們中國人的那些事，不管跟我直接有關無關，都委屈得不行。

從看到在公共汽車上採訪的那一段開始哭起……她的媽媽，參加工作14年後才第一次回瀋陽看望父母，年年都說想回家，一直回不成，也是回不起。……她下崗了，單位吃散夥飯，「那頓飯吃得哭聲一片，有些人根本就沒吃，我還在帶頭吃呢，我裝著喊大家吃。那就是掩淚裝歡，真的是掩淚裝歡」。……「找工作太不容易了。最後找不到工作，就擺地攤，賣黃槲蘭，就是大家胸前的那個花。一大早就進一包黃槲蘭，在東風路大橋，擺在路邊的小樹旁邊，還不能讓交警、城管看見了。」……「人有事做，老得慢點。」

呂麗萍演的大麗的那一段，21歲時從瀋陽調到成都，路上走了15天，從瀋陽到大連，從大連乘船到上海，到上海轉船沿長江上去到重慶，在重慶下船休息的時候把小孩弄丟了，再從重慶到成都……

陳建斌演的那一段，「子弟學校」、「燈光球場」、「幸子頭」……光是這些詞彙就夠讓人觸動的了。

陳沖演的那一段，《紅樓夢》的越劇唱腔、《小花》的電影畫面和《妹妹找個淚花流》……「集體記憶」說的就是這個啊！還說到，錦江飯店當年就是川菜館，……1978年哥哥姐姐都從各地回到上海一家七八個人住在20平米的房子裡「螺螄殼裡做道場」……

到了趙濤演的那一段，齊秦唱的《外面的世界》一響起，另一些記憶的畫面又山洪暴發般地襲來，我幾乎要抱怨賈樟柯太煽情了……但是不熟悉這首歌的人看了是不會這麼想的。趙濤的台詞也很真實，「我爸（分廠廠長）剛下來那會，整天失魂落魄的，根本適應不了沒權的日子……」，「我媽在那裡（穿著藍色工作服埋頭搬鋼塊），我根本認不出我媽是男是女……」，「……我媽很高興，忙著幫我找被子鋪床……那一天我長大了，我開始懂得心疼我爸我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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