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徹心扉的真相

   冬天來臨不久之時，現實中的紛擾遠未結束。我們宿舍里每週看一部電影的功課來了一部其實早就該看的《大話西遊》。雖然是一個整體，但作為主體的第二部明顯要比第一部緊湊。如果說將故事展開將原著惡搞的第一部只向觀眾介紹了無厘頭，第二部則是一次試圖揭示原著深層內涵將孫大聖定位為同樣具有七情六慾一介凡夫俗子闡釋他的內心世界的回歸。彷彿從一開始紫霞仙子飄渺的出場和似乎霸道本質卻是無可更改不詳讖語的對白就決定了是一個悲劇。看第一部只有笑，第二部看得越來越難過，看到孫悟空一步一步發現真相，發現他其實是自己不想成為的宿命，還有「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的愛情，以及最後不得不「動心忍性」，在學會愛人時眼睜睜地看著愛人為了他犧牲自己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或許沒有真相。這次已不能像第一部藉助月光寶盒將一個場景「排練」好幾遍，五百年又閃過身邊，「無厘頭」似乎像是文學流派移植到了電影中來，電影掩蓋承擔不了這麼沉重的載體。五百年，故人依然。盤絲洞一片祥和，唐僧說話乾脆俐落，八戒沙僧互幫互助，普渡眾生的取經似乎變得沒有必要。像我那時看後不久的一本天體物理學科普讀物《關於時間》中關於時間倒轉的形容「我們在行將出發的前一晚已經回來」。似乎就要和《西遊記》原著裡的情節接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那個在城垣之上的「夕陽武士」在他靈魂附體時親吻紫霞「我這輩子也不會離開你」時下面的孫大聖是痛徹心扉的清醒還是當頭一棒的失了魂魄，他只有隱忍，只有上路，故作輕鬆地一路高歌。最後真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傷痛繼續高歌。他超脫一切知曉一切卻還是要受到擺佈，卻還是要裹挾其中。所謂悲憫的情懷，就是知道一切世上的荒誕與虛無卻還是要用心拯救，哪怕是自己受苦，換來一個和平的假像。不要墜入懸崖。想起了自己看完《西遊記》原著為孫大聖寫得那篇文章，慶幸那時沒有看《大話西遊》，否則就沒有那些自己的感觸了。

《大話西遊》里印象最深的一句話不是被廣為流傳的「經典」台詞。而是句「如果紫霞是豬八戒你還會喜歡嗎?」這句最殘忍的質問直擊每個人心裡最不願示人的虛假與脆弱。還好導演編劇的慈悲心腸紫霞終於沒有變成豬八戒，而聽到這句質問，還會底氣十足地說那句看起來已經無懈可擊的愛情宣言「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嗎？一定不能。宿舍又陷入了對亘古不變的話題愛情的討論之中。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所謂一見鍾情大多建立在對對方外貌氣質吸引的基礎之上，排除門第金錢這類東西，更隱蔽的東西還有才華性格等。有眼光的人自然會深謀遠慮地根據才華性格等因素擇偶，而當有一天溫柔的妻子突然變暴虐，才華橫溢的男友在突發事件中奪去了對相關知識的記憶，還會愛著他們嗎？似乎是童話裡發生的事，而童話裡什麼也不用顧忌反而暴露了一切。以前只以為賈寶玉林黛玉建立在相同思想上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而如果林黛玉是醜八怪其他什麼也不改變賈寶玉還會喜歡嗎？很難說。王小波早期有篇小說《劉三姐》講一位唱歌非常好聽的女性奇醜無比，一個年輕人執意要見她，已經做好接受她中人之姿的準備還是被她的容貌嚇死了。這是一個真實的寓言。那些因為種種條件限制沒有讀過所謂反封建的作品沒有高尚思想的人之間就不可能產生真正的愛情嗎？社會背景相差懸殊的人之間那些傳為佳話的愛情也只是假像？人與人的交往也只能發生在來自相似的社會階層之間？所謂價值觀的一致也是建立在相似的社會階層之上。而這難道沒有作繭自縛的意味嗎？因為才華性格思想愛上一個人與因為金錢地位外貌愛上一個人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想到這裡，已經絕望了，毫無出路，又進入了一個無底洞。回過頭來再去尋找突破，發現自己只是在假設沒有這樣那樣會怎麼樣，可能已經剝離得太多已不能成為他自己。如果一個人不是因為才華性格思想就不能成為獨一無二的自己，誰都有自己定義下的才華性格思想。而自己何嘗不是太理想化,看不清的不必費神，還要追逐更多虛假的東西給自己真實與安全。

    不忍心痛苦與孤獨下去。並且要適應這一切。

 

2009-02-03 17:2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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