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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前:小號響起--Ten Minutes Older: The Trumpet

十分钟年华老去:小号篇/十分大师-小号篇/十分钟前:小号响起

7.2 / 3,542人    France:92分鐘 (Cannes Film Festival)

導演: 陳凱歌 維多‧艾瑞斯
編劇: 維多‧艾瑞斯 韋納荷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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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

2009-05-20 18:57:56

遺失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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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遺失的美好
    夕陽如火,散落在高樓下的樹掩映在一抹青影間。在這片承受著新與舊、輕與重的土地上,在晝與昏、明與暗交替的臨界,古老的胡同和四合院無語相依,平和而清晰地講述著一個城市和它的故事。而這個城市,就是北京。
    北京——中國的首都,我們深愛的城市。它承載了太多的歷史與現實,責任與承擔。當故宮、頤和園、長城等古建築依舊矗立在原地,以它們滄桑的面孔默默凝視著這座城市的變化時,四合院、胡同等我們生活中曾經最常見的事物卻以一種我們顧之不及的速度從我們身邊,從歷史舞台上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和成片的居民樓。人們曾經為此興高采烈,舒適的環境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方便與享受。但當一陣興奮過後,人們冷靜下來,開始想念那灰色的朦朧和那份遺失的美好。
    人們通常認為,最能代表中國的是北京,而最能代表北京的是天安門。天安門,確實是可以讓人們歡呼雀躍的地方,天南海北的旅人都以能擁有一張在天安門前的留影而自豪,因為它可以證明:我是去過北京的。是的,這確實是某種程度上的見證,但卻不足以證明,你見到的是最真實的北京。天安門、紫禁城固然宏偉壯觀,固然氣勢巍峨,但那些都只是權力,地位的代表,那裡居住的只有帝王將相,我們,只不過是匆匆過客,至多是一個見證者,即使你天天去探望它們,甚至曾經親手觸摸過那已略顯斑駁的牆壁,但當日落西山,夜幕降臨時,你仍會被那高高的緊閉的城門拒之門外;儘管它們也試圖放低姿態,讓我們去親近它,體會它真實的存在,但兩者之間,始終有一道鴻溝,是我們永遠也無法逾越的。我們,始終是外人,任何一個人都不能真正擁有它。它屹立在那裡,只能成為一種標誌,一種紀念,讓人們去頂禮膜拜,讓人們去回憶。
    其實,真正了解北京的人會知道:北京的標誌是那曲折幽深的小胡同,是那溫馨恬靜的四合院,它們,才是北京真正的代表。
當人們過膩了高樓廣廈的生活,開始回過頭來尋找那些曾經美好卻未真正體味的事物時,胡同、四合院成了大家最好的選擇。但此時,它們已不再那麼伸手可及,遍佈京城,而是需要我們穿過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大廈,越過略顯擁堵的街道,才能在城市深處尋到它們的蹤影,但這些,並不能妨礙我們對它的喜愛,反而使它們增加了一抹神秘,引出了我們更多的興趣。
    胡同里,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不過,胡同裡的小人物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他們的生活中雖然沒有耀眼的燈光,但同樣精彩生動。胡同裡的人們,少了紫禁城裡的王侯帶給這座城市的那種浩瀚雄渾的霸氣,在那裡飄蕩的更多的是平和、舒緩、悠然的生活氣息。深深的胡同里,悠悠的古都在這裡保持著它安然沉穩的步子。
    四合院,它與胡同依偎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了北京文化的象徵,也成了老北京人生活的縮影。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雖無紅牆綠瓦的氣派,卻洋溢著十足的樸實的民風,它們真誠而不做作。許多人世代生活在這裡卻絲毫不會感到厭倦,因為院裡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粒塵埃上,都附著一段遺落的歷史。你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就會觸碰到它們,從而勾起一段或悲傷或愉悅的回憶。我想,任何人也不會願意背離它們,因為四合院裡的生活已經深深烙印在每一個人身上。若是要他們搬離,無異於硬生生把一層皮從他們身上剝離。這份苦痛,難以想像。因為,那四合院,那胡同,早已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居所,而是代表了一種生活,一份情感,一份懷念。
   它們,在默默的給我們述說著一段故事。而電影敘述學中的講故事,就是「描寫一定數目的真實或想像的人物的一系列行為和經歷」。陳凱歌的《百花深處》(100 Flowers Hidden Deep)就給我們講述了一個這樣的故事。
 馮先生(瘋先生)委託搬家公司為他搬家,他說他家在「百花胡同」,然後把他們領到了一片拆遷後的廢墟。這時搬家公司才知道馮先生精神異常。但為了掙錢,在馮先生的指引下,這些神志正常的人像挽著皇帝衣袂的侍者,裝模作樣地搬起家來。片中充滿著一種溫馨的荒誕感,但影片結局,卻帶給我們一種震撼,一種回味,一種思考。最後那個瘋子搖晃著手中的鈴鐺,所有人回頭望去,目光中少了嘲笑,卻多了淡定。他們似乎真的看見那早已消失的兩進兩出的四合院子,那高掛角樓的風鈴……清風一過,百花飄下落英繽紛,當一切逝去,只剩下老槐樹淒涼的訴說。此時,清新的水墨畫非常恰當的演繹出了一點一滴在時光中消失的感覺。
 可以說,電影敘事空間整體上屬於藝術意義上的人為再造空間。在這部片子中,我們就看到了兩個空間:一個是精神異常者的時空,一個是正常人的時空。在我們的眼裡,馮先生的時空是錯亂的,他眼裡的四合院其實是廢墟,他心中的時間也不知與現時相差多久。但他卻看到了正常人看不到的「坑」,果然如他所說,搬家公司的汽車陷進了藏在浮土下的泥坑。馮先生也在坑裡找到了他所說的鈴鐺,看來他並非一派瘋言。望著馮先生快樂地跑向他的家園――那顆廢墟上的老槐樹,搬家公司的正常人們卻產生了夢幻感。不難看出,這部影片很好的印證了這樣一個定義:電影敘事所呈現出的故事空間――世界,是能夠與第一自然(現實本身)相媲美的最真切、最生動的「第二自然」,它代表和體現著人類藝術創造力的完美性。因為,在這部影片中,除去真實的空間外,它又為我們再現了另一個空間,是一種「純屬觀念與內心的空間」。在這兩個時空面前,搬家公司的人集體迷失了,而我們,也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與思考。
    耿樂飾演的搬家工人從卡車的後視鏡中望到了馮先生和那棵大槐樹,這份回望,印證著一份追尋,以及對那胡同文化的回顧與思念。搬家工人把馮先生的瓷瓶「打碎」,與之一起打碎的,是否還有那深深的傳統歷史文化,它們,都被深深撞擊著,直至破碎,化為一個個碎片,最終掩入泥土之中。
    馮先生在廢墟里拾到了舊時的鐺子,又在泥坑中拾到了與之相匹的鈴鐺,他欣喜地叫嚷著:「不是在這兒呢嗎?不是在這兒呢嗎?」這,是否是一種拷問,一種印證。世人都以為它們已不存在,但只要我們掘開深深的泥土,便會發現,其實,一切並未失去,它們,仍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只不過在等待著我們的關心與發掘。
    搬家工人的卡車行駛在寬闊的平安大道上,向目標地點進發,馮先生卻迷茫了,這並不是他所認識的路。搬家工人的一句:只有老北京才在北京迷路呢!這是否是一種諷刺,一種疑問,都需要我們通過思考才能體味其中滋味。
    喬遷到高樓大廈是百姓們的願望,在現代化名義下傳統正在推土機下呻吟,而遊子的晚歸,找尋的就是故土的一物一件,尋找祖宗的根,這種沒落的感懷是文化的回憶,我們在日新月異的建設里到底得到了什麼,又因此失去了什麼。
    借一次虛無的搬遷,擷拾一些時光的殘片,追悼中國傳統文化的沒落。北京新街口的一條小胡同,見證了文化形式與現代文明浸淫下的北京城,見證了對傳統文化觀念和現時中國之間的若即若離。
    當晨鐘暮鼓在明暗交替之際鳴奏時,文化的吟嘆隨之迴響,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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