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音兒&外星兔
2009-05-21 19:08:25
體驗悲哀
昨晚沒睡好。
因為這個片子,以及它令我想起一直沒讀完的「心理學研究著作」《體驗悲哀》http://www.douban.com/subject/1058896/。以及讓我總無法擺脫的,圍繞在身邊卻從未顯現真實面目的,我從未親見過的,人的死亡。
我對死的最初的意識起自小學。
那時北京空氣乾爽,郊區的夜晚星光璀璨。我站在家裡還沒封閉的陽台上,仰望星空。我已知道,那些繁密的星星點點來自與我腳下相似的一片廣袤大地。它們在黑暗之中,遙遠到不可感知。瞬間,我被宇宙的巨大震撼,為自己的渺小慚愧,繼而,為生命的短暫驚呆了。
從那一夜起到之後的幾年中,我時常被失眠困擾。睡眠的那種無知無覺,也許就像死亡。睡著可以醒來,但死去再不可復生,也將不能再了解世間的一切,變或表面上不變的,所有。每到躺在小床上,閉上眼之前,心中就升起莫名恐懼。我生怕,這一睡就成為永恆。令我不再感受,不再知道,不再存在。所幸幾年之後,這巨大的恐慌被青春期的心悸暗暗取代。
和初作入殮師的小林大悟相似,我也未親見過死人。曾遠遠看到過,一個翻越高速路護欄的男人被疾馳的軍車撞飛,落地後只動一下便僵了。另一次是看師弟的電腦相簿,驚訝於一個女人蒼白睡臉的緊張,實在忍不住去問,才知道那是他在拉薩猝死的姐姐。現在想來,如果有入殮師的整理,她應該會變得從容安詳甚至美麗,而她生命曾經以及最後的光華一定會令生者銘記。
在某些文化或時期中,人們忌諱談論死亡,以為讓死者安息,讓生者解脫的方式是儘快忘卻,避免悲悼。在《體驗悲哀》中,卡斯特發現,被壓抑忽視的悲哀,會深深潛入生者的心靈,會有時會通過夢境困擾生者。而悲悼的儀式,充分的悲傷,才是真正與現實和解,諒解自己的方式。
去年5·12,一個作WWF項目志願者的妹妹正在茂縣,資訊中斷幾天後,得知她被困在災區,直到22日,被運送物資的軍隊直升機接回成都(詳見孤島救援--一個環保志願者在茂縣的地震經歷http://bbs.green-web.org/showthread.php?s=&threadid=13009)。她無法確認自己是不是乘坐邱光華機組脫離困境,但直到7月,都難以擺脫機組失事帶來的巨大陰影。該做碩士答辯的她給我簡訊,說自己每天都沉浸在那十天災區回憶中,總是在想像機組人員悲壯的瞬間,無心寫論文十分苦惱。我提議她在學校做個展覽,公開悼念。半月後,她發來展板圖樣,說本想自費做個小展板,但在學校鼓勵支持下做了一系列圖文展,在校園裡為不曾謀面的邱光華機組成員做了追悼會。又月餘,她順利通過答辯,畢業後進了自然保護組織,回到茂縣,投入生態和生計重建工作中(見To be continued 的「雲上爾瑪」情結http://bbs.green-web.org/showthread.php?s=&threadid=13220)。
像《入殮師》里顯現的,莊重的哀悼儀式,是對死亡的敬意,對死者的哀悼,也是對生者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