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e to Me 新兵教程（另附個人雜感）

說實話，醞釀這篇文章很久了，但是一直覺得寫不出什麼，所以沒有動筆。但是看到近來追Lie to Me的人越來越多，對Lie to Me裡面的技術的誤解也是越來越多，因此決定寫一點自己的理解，將大眾的注意力從「神話故事」轉到科學技術。
 

考樁考（二月下旬）的頭天晚上，給邵帥和敖爺踐行。席間，邵帥說最近有一部新美劇，叫Lie to Me，非常精彩，很厲害（邵帥說得眉飛色舞，我描繪不出來）。第二天考完了樁，就立刻回去開電驢下。和所有人一樣，Lie to Me在我的精神世界裡立刻留下了「強」這個字，對鋼琴師大人（Dr. Lightman的演員就是演海上鋼琴師的）佩服得五體投地。當然，看了兩週都覺得這個是一項神奇的技能，並且逐漸，我的精神世界又多了一個字——「假」。
 

我差點也是倒在編劇稀爛的價值觀導引上，但是關鍵時刻，看到一篇關於Lie to Me原型的討論。Paul Ekman，是神奇的UC大學的教授（舊金山分校）。Lightman同學的深入非洲叢林的故事就是Ekman親身經歷的改編。（當然，還改了一些好玩的東西，後面講）拜讀了Ekman的文章之後，終於才樹立了一個正確的Lie to Me觀。
 

Ekman的觀點中，測謊是一個很眼子的活動。他兩本代表作《說謊》和《情緒的解析》中，分別討論了正確的測謊的兩個步驟。他認為測謊分為「是否撒謊」和「為什麼撒謊」兩個步驟。是否撒謊由《情緒的解析》來闡釋；為什麼撒謊在《說謊》中討論。
 

如何探測謊言？有經驗的HR往往是旁敲側擊，先挖坑，並且是邀請被試者一起來挖。然後開始把被試者往挖了坑的路上印。如果是說謊，則無法資源其說，就調到坑裡面了。Ekman測謊也一樣。他的判別標準叫做「情緒」。Ekman花費了三個章節討論情緒的產生以及原因，就是想說明情緒是很難受自己控制的。Ekman舉了一個例子，說他又一次跟老婆吵架，他雖然明確是自己無理，但是就是控制不了焦慮和憤怒。但是讓他冷靜了一下後，這種感覺又過去了，而且他自己也無法再度激發。Ekman基於情緒的不可控性，來對被試者進行設計。同樣也是繞一個大圈，挖坑，然後突然收網，逼迫被試者顯示出特殊的情緒。由於額頭，眼角等部位的肌肉很難由主管控制，因此在突然襲擊下，被試者的情緒就突然「寫」在這些地方了！另外，大家也經常看到所謂的1/15秒錶情測試（Ria Torres是唯一不受訓練就可以完成這個測試的），這裡的來由我下文再講。
 

作為情緒的第一反應者，表情（還有部份動作）被Ekman分為Micro和Subtle兩種。這兩種的區別是前者是真實情緒的體現，後者是矛盾情緒的體現。怎麼說呢？Micro Expression（簡稱ME）體現出的是真實情緒，持續時間不到1/5秒，這也是1/15秒訓練的來由，其用意是把我瞬間的人物心態。另外就是Subtle Expression（簡稱SE），產生自動做的主人慾掩蓋自己的情緒表達，但是又不可避免得泄漏了部份，產生不完成表達。這個就是所謂的「模稜兩可式」（比如S01E01裡面那個停車的胖子還有S01E02裡面賣熱狗的那個）。通過剛才兩個Expression，人的情緒就被看出來了，這時候，結合環境和掌握的資訊，是不是撒謊也體現得非常明確了。這個就是所謂的「是否撒謊」。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Lightman對Gillian Foster說「我只負責是否撒謊，至於為什麼撒謊一向都是交給你的」。Foster，Lightman的摯友及合夥人，精神病學家。大家可以看到，Foster每次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是叫Eli Loker和Ria Torres一起出去，說明她的主要職責不是測謊，而是判斷原因，說謊與否由助手完成。這個也是為什麼她一直沒有識別出她的husband在說謊的原因。當然，我知道有人會說她對她husband說謊視而不見，但是這個是我要說的下一個話題，稍等。
 

根據《說謊》一書的講法，是否說謊是一個很複雜的策略問題。由於眾多外圍因素，以及說謊的高成本問題，判斷動機成為非常重要的問題了。說謊者會根據說謊的後果產生不同程度的反應，而這些又會嚴重影響心態，從而影響行為。因此，核心問題還是弄清被試者的立場和利害，才能排除掉諸如緊張之類的影響因素。換句話說，之前的測謊其實就是「詐」，用意是給被試者一個「我可以看穿你」的印象，然後在把握被試者的心態，方便第二階段的發問和分析。
 

就拿近期那個「Dark Lightman」來說（就是那個強姦犯外加用硫酸弄瞎別人的Andrew Jenkins），Lightman一方面「告訴」Andrew他是一個「自信」的測謊者，一方面又不斷失敗，表現得眾叛親離。這個是麻痹以及把握心態，然後最後發現了他對Copycat的不滿後，再造成和Ria Torres的矛盾，引入「徒弟出師，師傅餓死」這個主題，然後Andrew就崩潰了。這個就是「情緒判斷」+「關聯分析」的經典案例。
 

弱小的動物往往非常敏銳，強大的動物相對比較遲緩，這個是有道理的。弱小的動物為了防止被捕食，生存第一要務就是觀察周圍的環境，做好逃生準備。同樣，對於一個成長環境和諧的人，如果說對人很敏銳，我想是不可能的。為什麼，因為他的生活不需要他這麼做。Ria Torres從小飽受酒鬼父親的毒打，因此對人的情緒很敏銳，這個是不幸的造就，也是她生存的本能。Lightman也是，小時候母親的自殺塑造了今天的他。在此八卦一下：Ekman的書中經常提到一個叫作Marry的病例，她試圖自殺，並且欺騙醫生出院，最後又自殺了，不過被救了。這個是誰？呵呵，是Lightman的媽～編劇很惡俗呀。相對的，Foster成長環境不錯，所以不太關注周圍人的心態問題，因此她更多是技術分析派，而不是前線戰鬥派。
 

最後我寫點雜感，也是和Lie to Me有關的。據研究，思維體繫上，東方人思維（拿日本人做的實驗）更加關注環境和關係，西方人更加注重個人心理狀態。怎麼講？比如發生了校園槍擊案，國外的媒體的報導的思路是兇嫌殺人時的心態，而國內媒體會關注是不是哪個老師論文沒讓這個人過呀。同樣，對於rape案件，西方人把作案者的心態歸於和縱火一樣，是宣揚個人力量，東方人的分析則是慾望，壓抑，人品以及社會問題。測謊的前一階段類似西方式的心態分析，後一部份怎是關聯分析，有點中西結合的味道了。


BTW，科學松鼠會上有一篇關於「在汽車上如何證明小偷偷的東西是我的」這個討論，很有一點Lie to Me的味道，大家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