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禮難以重現的《超級計劃》

《超級計劃》開篇便將公安特種部隊抓犯人行動迅猛執行完，劇中兩主要人物粉墨登場：楊紫瓊扮演的女警楊建華，角色與《超級警察》乃同一人，而於榮光扮演的公安程峰既曾在越南長大，又是楊小姐的男友。可他不滿於清貧的生活現狀，決心到香港大幹一場。可當他到了香港，反組織一幫大圈仔幹起了悍匪。當然，再望到香港警察再次把楊紫瓊扮演的內地女警請來協助辦案時，影片之結構逐漸浮出水面：昔日一對相愛戀人，如今已成水火不容之警匪，他們今後將如何面對呢？

剛駕御完《超級警察》的唐季禮仍有些意氣風發，所以僅等情節稍有鋪墊，便即刻投入打鬥,留懸念到最後。當悍匪們手持槍械，計劃周詳地去打劫警衛系統設計公司時，房上有於榮光用對講機指揮調度，屋內是大圈仔用機關槍狂掃，打鬥與劇情結合得煞為貼切。而匪徒之後遭遇特警，雙方不斷翻滾、攀爬、追擊、近身格鬥，演員參與無數危險性打鬥的作風，極容易叫人聯想起成龍，據說當年「嘉禾」曾為楊紫瓊投保達HK$3，000，000。此後，楊小姐與成龍一樣，被香港保險業列為不受歡迎的投保者。

本片除了功夫實打，無論在匪徒逃逸，還是正邪雙方對打之時，槍掃一大片，子彈滿天飛，爆破火光衝天，剪接凌厲緊密，場面與節奏控制，在今日看來仍保持極高水準。其實自《省港》系列大受歡迎後，香港警匪徒槍戰片，皆受影響，而為《省》劇設計動作的洪家班，又與（唐季禮合作過）成家班本屬一脈，故《超級計劃》既繼承了大圈仔與港警撕殺場面慘烈之特徵，又保持了90年代香港特有的都市氣息。

另外，佈局頗為巧妙，亦在警匪徒片間難得。尤其在匪徒之一被捕後，於榮光鋌而走險，施妙計救人，大為叫絕。當時他為了接近了楊小姐，不但冒充商人，騙取心上人信任，又乘機在病房內裡應外和，僅借一場「煙霧」，便帶人逃亡，似乎有些迎合了《超級計劃》四字。如此一來，肯定要引來楊小姐的懷疑的，可《超級計劃》在處理二人見面時，總透出種若隱若離的含蓄情意，使他們談到一起時，無論歡喜或爭吵，皆叫觀眾瞧得出點旖旎。另外，周華健扮演的香港督察，亦為楊紫瓊的外表所吸引，卻礙於對方早已芳心有屬，諸多失落，更側面襯出兩位主角的愛戀之深....

從動作明星角度講，談起楊紫瓊無疑乃一個奇蹟，她的功夫底子或許不比李賽鳳、羅芙洛強，她雖馬來小姐，可姿色與性感度比起日後的楊麗清、梁崢，仍不佔優勢，但不可否認除了拍戲玩命外，她還是近二十年來最成功的刀馬旦。從初登螢幕《貓頭鷹與小飛象》中的花瓶少女，到《皇家戰士》中的女警，楊紫瓊並沒有徹徹底底變做打鬥機器，相反在情節突變時，她總帶出迷離而憂鬱之目光，似愁似驚中的她，特有的柔媚與失落，反叫楊紫瓊在螢幕上做到了（其它動作女星沒做到）一面---柔情！

如果說《超級警察》是她與潘迪生離婚後的功夫復出，到了《超級計劃》她則把從前戲中女警柔情一面，最大化地演繹了出來.....
本片因而也突破了唐季禮在駕御動作片時，駕御男女之情時的侷限。當然內地女警與內地匪徒的愛情悲劇，若寫狠點，還可挖掘得更具時代批判色彩，可《超級計劃》裡的男女之情雖缺深度,卻份量適中,恰倒好處,餘韻動人。

影片高潮戲，中央銀行發生械劫案，大圈仔與洋鬼子分贓不均開戰，但楊小姐與警察們的接踵而至，也把男女主角戀人的關係，正式推向生死對壘。那場窮追入海底隧道地鐵工程站，繼而爆破隧道，大量海水湧入，甚至在今日望來，仍有些好萊塢大片氣質。由於資料缺乏，我不可否認這場災難片式結尾並非原創，但此時是1993年，距離《虎膽龍威3》《紫雨風暴》中擁有的底下通道橋段，《超級計劃》無論在氣勢或場面完全不比另兩者差。

那瞬間，自己居然有些佩服起唐季禮，大家都知道他雖然跟成龍拍出過《紅番區》《警察故事4：簡單任務》（似乎《醉拳2》編劇也有此人）。可在此後的他逐漸則變做一個吃老底的平庸導演，《雷霆戰警》（武打華麗，劇情平淡），那部《神話》則乾脆又隨成龍一起衰老，而什麼《男才女貌》編劇，電視劇《壯志雄心》導演，卻叫人徹底見到唐季禮的退步，有些時候我甚至懷疑他票房最高的那些影片，成龍到底在背後運籌帷幄了多少？當然成龍(與曾志偉)仍然客串在《超級計劃》，男扮女裝沖臥底，添點搞笑。

可從片子實質而言，《超級計劃》則是唐季禮擺脫成龍當主角外的最佳，故事在我心中比起陳木勝脫離成龍的代表作《衝鋒隊》更有幾分悽美。

 

1996年的《警察故事4：簡單任務》創造了香港警匪片的票房最高記錄，也就是那年唐季禮的風頭甚至比《衝鋒隊》的陳木勝還要猛一些，可到了2007年，當老去的於榮光逐漸扮演起無關緊要的配角，當年華不在的楊紫瓊則頻繁在一些外國片中混混名頭，當成龍則繼續想轉型戰勝衰老，當陳木勝率領的一幫小年輕打造出《男兒本色》，當葉偉信與甄子丹成為動作片領軍人物，當香港動作片還有著幾絲復甦跡象......

唐季禮呢？忙碌於林心如的緋聞？忙碌於內地什麼什麼電影座談會？還是那個好幾年沒大動靜什麼南京大屠殺的《日記》？說實話我居然對《日記》一點也不期待，甚至希望唐導演能再拍幾個像樣的動作大片，可惜誰都知今時不同往日了，美好時光一去不返.....

這又叫我想到《超級計劃》結尾時，於榮光放棄生命救走楊紫瓊後，女方抱著鐵欄杆痛哭一場時帶無盡的心碎.....
結尾的《讓我歡喜讓我憂》哀傷響起，不禁暗自嘆息：唐季禮如今在哪裡？你又何日能重現《超級計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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