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 SEA INSIDE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窩在闊別一兩個月的紅沙發上,一個人靜靜地看完了,中文名字叫做.看片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想,與一部電影的機緣.這個機緣也好似世界上兩個人的相遇.不早不晚,剛剛好,遇見對的那一個.
 
     回來之前,英語課正好在講一課關於安樂死的內容.ENTHUANASIA,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個單詞.雖然課文里無數次出現這個詞,我發現班裡的同學們包括我自己還是不會讀出它的正確發音.可能像某個老師說的,總也記不住的東西,往往就是你潛意識中抗拒和排斥的東西.那個年輕可愛的英語老師,在課堂上讓我們做一個討論,即是否該對安樂死合法化的問題.所有發了言的人中,只有我是贊成合法化的.其餘的人都非常基昂地在討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命.但是,我一直在想,那麼病人自己是否有決定終結自己生命的權利呢?
     在這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西班牙電影中,我想,我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雷蒙,(賈維爾,巴登飾)26年前因為一次事故,全身癱瘓,在他的這26年中,他一直在努力的一件事情,就是爭取死亡的權利.當然,親人,社會,道德,法律都是阻撓他的因素,當然,這些阻撓都是合理的.至於是否合情,就仁者見仁了.單身媽媽羅莎第一次見到雷蒙時,曾經問過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能一直保持微笑呢?雷蒙的回答意味深長:當你所有的一切都必須依賴別人的時候,你就學會了在微笑中哭泣.
    
    在雷蒙生命里,應該說有四個重要的女人.
    嫂嫂,瑪羅拉,二十六年里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從無怨言.尊重雷蒙對自己生命的選擇權,並積極配合安樂死權利爭取組織的負責人的工作,同時也非常細心地收藏著雷蒙的詩歌手稿.
     安樂死權利爭取組織的負責人,(我忘記她的名字了),需要說明的是,用她的話來說,這個組織的最終目的並非是爭取死亡,而是爭取個人對有尊嚴的生命的選擇權.在面對每一個要求得到權利的人時,她更強調的是,先尊重生命,而後才是選擇.
    朱莉亞,律師,承接了雷蒙的申訴辯護.事實上,正像雷蒙所說的,只有一個同樣絕望的人才會去接受他的辯護.朱莉亞也深受疾病困擾,隨時面臨失明和癱瘓的威脅.她為雷蒙做做的事情,其實也是為自己爭取的.在靈魂上,她和雷蒙是同類,並深深吸引,這份愛甚至使雷蒙一度質疑自己對死亡的渴求.
     羅莎,兩個孩子的母親,單身.善良單純.從電視上看到關於雷蒙的報導後,進入雷蒙的生活.從最初的不理解,到陪伴雷蒙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只是以最單純的愛,對待雷蒙.
 
     在雷蒙的生命里,也有三個男人,雖然在影片中著墨不多,但也是至關重要的.
     雷蒙的父親,已經老邁,無力應付和解決家庭中這個重大的難題.大部份時候,他就像所有老人一樣,沉默,但證明著他的存在.只有他說出:最悲哀的不是兒子要先於父親死去,而是他自己要死.的時候,那種不能承受之重才讓人酸楚不已.
    兄長,以一家之長的身份照顧著整個家庭,但固執地反對雷蒙的決定,其實那也是愛.他總是說只要他在這個家裡,就沒有人可以要求去死.但最後,當雷蒙為了實現自己的抉擇,而離開時,他遠遠看著躺在車上的兄弟,忍不住淚流滿面,這一刻,他再沒有阻攔什麼.
    侄兒,像所有成長中的男孩子一樣,厭煩爺爺的老邁,還不理解真正的愛是什麼.當他讀雷蒙寫給他的一首詩歌時,尚不能體會叔叔深沉的愛.而當雷蒙告別家人,和他最後擁抱的時候,這個男孩終於哭了,說他懂了那首詩裡的意思,當車帶著雷蒙離開時,他狂奔追逐,一個孩子瞬間成長為一個男人.
 
    其實所有這些人都對雷蒙有著無與倫比的愛,因愛之名,是放手,還是強留,都是痛.世俗的責難和爭議永遠是置身事外的所謂道德仲裁者,像那個在肉體上和雷蒙一樣情況的神父,但在精神上,即便他有上帝做幌子,卻仍舊在雷蒙尖銳和深刻的批評面前失語.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的生命到底屬於誰?我們自己?那些愛自己的人?是選擇苟顏殘喘?還是有尊嚴地告別?無論什麼種族,什麼文化,人們總是難以承受幫助別人結束生命的沉重罪惡感,因為死亡相對於生存永遠是消極的,黑暗的.中國有句:好死不如賴活著.一個"好"字,一個"賴"字.充分說明了我們對待生命的態度.但同樣是這兩個字,也提出了另一個問題:生命的形式和內涵或質量孰輕孰重呢?我們確實無權決定別人的生命,但對於自己的生命呢?當我們已經只剩一個軀殼,可以呼吸的軀殼時,毫無生的愉悅時,我們是否也必須遵從大眾道德觀念的強權,被剝奪自我的決定權呢?
     
    在法庭上,雷蒙的要求仍然毫無懸念的被拒絕,甚至連表達自己的權利都被否決.是羅莎,以其純潔和簡單的愛,幫助了他.她把雷蒙帶到一個不為人知的海邊的房子裡,和那些真正的朋友們歡聚,告別.看著那片海,"海給了我一切,又把它們全部帶走",雷蒙獲得了真正的平靜.在用吸管喝下那杯摻有氰化物的水後,沉沉睡去,沉入永恆的溫暖的黑暗海底.
 
    那些愛他的人曾經因為他的決意離開而哭泣,但當她們選擇放手時,因為那份誠摯而深沉的愛,我想:人們啊,你們會在哭泣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