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海能夠……

    非著名詩人華夏說：如果跟大象比，人的心胸其實都挺狹窄的，我的心胸只不過更狹窄一些而已。有一陣子，我老夢見自己騎著一頭大象去海邊，一路上充滿了對大海的渴望和憧憬，嘴裡不停哼著「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長的地方」，然後就看到了初中的英語老師何先生，同學們都親切的叫他「大海」，據說這個暱稱是他喝酒得來的。我沒跟何老師喝過酒，不知道他是不是傳說中的海量，不過我知道他的確是個好人，無償資助過很多學生，在家鄉極有口碑，以後回家一定要找機會請他老人家喝兩杯。想到這裡，大像已經馱著我來到了海邊。我還沒來得及從象背上下來，這該死的畜生早已伸出長鼻子，一口氣把大海喝乾了，只剩下一個無邊無際的大窟窿。正在我氣急敗壞猶豫不絕的考慮著要不要跳下去的時候，鬧鐘就準時響了。
     只好又一次安慰自己：我之所以心胸狹窄，是因為沒見過真正的大海。為了早點見到大海，我得抓緊時間刷牙洗臉穿衣走人。你問我將去向何方，我指著公司的方向。到了公司，吃完早餐，夢也醒透了。繼續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大海，像我的一塊心病，久治不愈。
     也不是沒見過海。幾年前，在上海金山，隔著好幾里地看到了傳說中的杭州灣。那時杭州灣大橋的影子還沒見到。也許是我眼神不好，眼前的大海居然如此醜陋。這次不愉快的經歷，無疑是我在前往大海的朝聖之路上的遭遇的滑鐵盧。傷心事，還是莫提的好。
     相思氾濫成河之際，看過一些跟大海有關的書籍和電影，總不脫YY之嫌。不過有時，YY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起碼有助於治療我的心胸狹窄症。最近諸事不順，心胸也格外狹小起來，容易動氣，一說話就得罪人，於是乾脆閉嘴兼閉門，不思過，開始電影裡面討生活。
     我承認，我是先愛上你的名字再愛上你的。這話本來是想對一個姑娘說的，可是怕她生氣，只好先獻給這部片子了。
    「那一年，夏天，寧靜的海。」這三者結合在一起不是一首詩又能是什麼呢？
    故事很簡單。在日本的千葉橫濱海邊，有一對戀人，男的是聾啞人，女的也是聾啞人。男的叫茂。女的叫貴子。茂是個環衛工人，貴子職業不詳。茂在收集垃圾的時候偶然撿到一塊壞掉的滑水板，自己動手修補後開始去海邊練習滑水，並且最終迷戀上了這項運動。貴子每次都陪著茂一起去海邊，一邊幫他疊衣服，一邊微笑著看著茂衝浪。起初，茂因為動作滑稽，引起了別人的嘲笑。後來，茂買了一塊新的滑水板，經過反覆練習，技術進步很快，又在運動品商店老闆的幫助下獲得了參加滑水比賽的資格。但是參賽的時候，因為聽覺障礙，茂和貴子都沒聽到廣播，錯失了機會。
    不可否認，日本是個很上進的國家，拍起勵志片來更是相當有一套。不過，當看到茂依舊努力練習滑水，畫面和音樂都在往主旋律方向發展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始擔心茂最後也會淪為一個「冠軍」，如果結局類似於《五個撲水的少年》那樣的話，我想以後我大概再也不會看北野武了。
    幸好北野武是北野武。
    儘管有了這樣的心裡預設，還是驚嘆於北野武這個老流氓的才華，他居然能給電影一個如此勘稱神來之筆的結局。茂在取得某此滑水比賽的勝利後，像夏天的一陣風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顯然，他是因為衝浪遭遇了意外。但是就像風過之後，我們不會傷感，導演把茂的離開也處理的如此平淡。貴子像往常一樣表情恬靜的把茂與自己的合影貼在滑水板上，然後緩緩地放到海里。那隻飄搖不定的滑水板，便不再僅僅屬於影片中這對聾啞戀人，而變成了承載觀眾情感的生命之舟。它既渺小又脆弱，但是在記錄了男女主角往昔點點滴滴的畫面的陪伴下，它變得像大海一樣讓人動容，讓人內心潮湧。
    因為主角的特殊身份，片中幾乎沒有什麼台詞。除了安排了幾個起調節電影氣氛的配角，讓他們說幾句調侃的話語之外，導演把台詞的任務都交給了海浪和微笑。我不禁妄自揣度了北野武的想法：在愛情面前，語言只不過是點綴，在大海面前，人只不過是配角。
    據說北野武本人對海有某種敬畏，不敢輕易下海。看了這部片子，我倒是更期待與海的約會了。
    那麼，今夜我只想做個啞巴，幻想著那一年的朵朵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