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都是無效信

距離2003年看情人，已經過去6年了。

6年於我而言，是段很長的歲月，許多人重疊在這段歲月裡，又有許多人一夜之間就不辭而別。我想說的是，在這單薄的六年里，我從一名少女變成了這個都市常見的其貌不揚的女子，蒼茫的夜色也難掩倦容。惟一不變的是某些值得忠貞的堅持。比如說，一如既往地喜歡杜拉斯和她筆下的少女。

如果沒記錯的話，喜歡杜拉斯是受了安妮的影響，那時每人手中都有一本《告別微安》，關於離別，關於死亡，當讓最重要的還有愛情。每個人的心中都曾經停留過愛情，我堅信。那本書不止一遍提起杜拉斯。於是，我和他談起杜拉斯。他說起《情人》，他說法國片拍得真是美，連精心設計的邂逅也能變成偉大的回憶。他說不過你還是個孩子，別看。他感嘆了那麼多，我頓時心旌搖曳。

可那時才高三，在百度上搜索幾次終無果之後，因著沉重的課業和迷途的夢想，不得不擱淺了。等上了大學，接到他婚禮的消息，坐在湖邊流了一夜的淚，第二天便跑到網咖搜索《情人》。網咖的資源遠比校內的好，很順利就找到了，我腫著眼睛坐在烏煙瘴氣的網咖里，小心翼翼地打開，當看到簡毫無畏懼地奔赴愛情，奔赴她的情人，請原諒當時無知的我，情急之下竟把窗口關了。

喧鬧的網咖，就像那間簡陋的房間外的越南鬧市般，躁動不安。可我的心，漸漸被隔離到另一個時空裡。

那年的電影，我只看了一半。後來買了書，盤腿坐在宿舍的鐵架床讀它。是夏天。悶熱的天氣，知了在外面的枇杷樹上叫個不停。我把手機抓在手裡，來迴旋轉。似乎在等待什麼。

是什麼呢？等待一個男人，年輕時深愛過的男人，不經意地遇見，然後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顏。沒有什麼愛情，比這種感情更驚天動地了。經歷了滄桑歲月，你仍然是我最愛的人，無論你容顏是否老去，我對你的愛始終不變。

這就是杜拉斯，《情人》就是她的傾訴。她與她深愛著的情人，那些藏在陽光下卻又蓬勃有力的愛，一如少女的身體，瘦弱卻朝氣。

如今又重新把片子翻出來看。這個下午和2003年的夏天一樣悶熱，雨打在窗台上的聲音讓我以為是在西貢。我一直看到暮色重重，不停地喝白開水。喉嚨里發出的響聲把我自己嚇了一跳。我看到少女在船上放聲痛哭。杜拉斯說，流淚哭泣竟對過去、對未來都是一種安慰。我相信，吻在身體上，催人淚下。

既然都愛著彼此，卻不肯承認這純粹的愛，總要冠以什麼名義才感覺到輕鬆。等到分離之時，又有萬般不捨，千絲萬縷的疼痛，滲透神經。那麼深深地相愛，卻不能在一起。這是為什麼。

我自以為我在寫作，但事實上我從來就不曾寫過。
我以為在愛，但我從來也不曾愛過。
我什麼也沒有做，不過是站在那緊閉的門前等待罷了。

等待的結果是，我們都老去了。除了記憶中的曾經，我們幾乎記不起對方的樣子。說起彼此的名字，我們都艱難地牽動著唇角笑了笑。年華就是這麼無情地流逝，贈你我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