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智美更登》：關於長鏡頭

見過萬馬才旦，那是從電影學院畢業不久，一位同學留在學校尋找機會，我們坐在當時的呱呱食府，同學指著不遠處一個黑壯的漢子說，那就是萬馬才旦，是獲得某某資金可以拍片的兩個學生導演之一。
自從學校出來，俺對那所謂的學生拍片行為便失去了幻想，所以朋友在介紹這位藏族導演時，目光中充滿了興奮與崇敬，是否還有嫉忌俺不得而知，於是，俺也學著同學的樣子，向正在獨自吃飯的萬導投去艷羨的目光，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萬導，是為了不抹殺同學一顆充滿了幻想的心。
俺絕不能因為自己的世故也要求別人與自己一樣世故，這是做人的原則。
萬導小有名氣，主要緣於他的西藏作品，《靜靜的嘛呢石》也許算得上是他的起點，但筆者沒有看過，這大體是由於在學校看此類的影片有些多了，審美疲勞的結果吧。
最近，由於朋友的關係拿來了一張《尋找智美更登》的碟片，還是有些審美疲蘇，當然也有不喜歡思考的原因，於是並沒有急於將光碟放進影碟機中，只是看了看內容介紹以及智美更登的傳說。
說實在的，這個傳說很有意思，是八大藏戲之一，而對影片的內容卻著實提不起興趣。
隔了幾天，神差鬼使地終於將光碟塞進了影碟機中，這個影碟機自從買來之後已兩年有餘，一直吃的是快餐，今天就讓它吃一次慢餐，似乎還有紋火在下面烘烤著。在看到第一個影像前，我便是如此考慮的，事實證明，影碟機真是換了口味。
這是一個單薄的故事，雖然有強大的智美更登做為背景，但它的單薄還是顯而易見的，個人覺得彷彿是搭構了一個巨大的舞台，但上面只有幾個戲子在清唱，而且台步竟然走不出孫行者劃出的圈來。
說得簡單一些，可惜了了這西藏的民風與風景，也可惜了了這藏民的信仰與歷史感，一段段愛情開得也不燦爛，更沒有任何綠葉的陪襯，俺算是比較失望的。
相比起來，此片恐怕遠不及戴導的《岡拉梅朵》更吸引人。筆者只是奇怪一點，這兩部影片都在尋找，一個傳說，一段愛情，似乎有共同之處，卻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比較起來，我情願看看那段豐滿誘人的MV，當然，你也可以說俺沒啥文化。
對於影片的故事這裡不用多說了，看過簡介的人可能就已經把故事完全掌握了，俺要說的是影片中的鏡頭。
暈菜得很，又是學院裡最被人津津樂道的長鏡頭。
關於長鏡頭的認識俺是有一個過程的，當然所有的理論來自於那些老師們的講解，比如說是再現，原生態，真實性等等，具體操縱起來的時候，有鏡頭不動的景深空間，也有鏡頭跟拍的時間流逝。從定義上說，還有時間長為長鏡頭，或者是否同一個鏡頭中的戲曲性為長鏡頭等等，反正長鏡頭這玩藝是深受學院派喜歡的，俺也不例外。
喜歡的程度可以舉一個例子，某同學拍的短片中，主角站在過街天橋上長達七分鐘之久，沒有啥事可做，只是倚著欄杆，我所幸沒有成為這位同學的御用演員。
後來發現，中國導演對長鏡頭有種偏執式的喜愛，尤其那些無法進入院線的影片，長鏡頭都比比皆是，說實在的，這種對視覺以及精神上的考驗的確是不太適宜進入院線的，要知道電腦畫面時間長了還有WINDOWS的視窗會出來溜躂一番呢！
再後來，筆者對美國影片有種特別的嗜好，當然主要是槍和乳房的原因，於是便拋棄了長鏡頭對俺的影響，反省一下，有種不地道的猜測，長鏡頭應該是一些懶人導演喜歡的，因為他可以在場面調度以及後期剪輯中省下了不少心思，好萊塢那幫笨蛋，一分鐘內堆進二三十個鏡頭，太過累人了。
這種不地道的想法根深蒂固之後，對長鏡頭甚至有種深惡痛絕之感，但必須指出的是，觀影多年，的確有些長鏡頭令俺記憶深刻，而且是美好的記憶，絕不是那種受苦受難的折磨，舉例說明《四百下》中學生排隊逛街的那個鏡頭，一個個逃走了，或看美女或玩溜溜球去了，的確令人捧腹。至於賈樟柯小武中撞球案子那個長鏡頭，七分鐘，檔次雖然次了一些，但一群無聊的人還是令人感到無奈的，也算是印象深刻了。
廢話少說了，回到影片中，《尋找智美更登》，我認為應該是一個公路片吧，雖然不會像《天生殺人狂》一樣充滿了視覺衝擊，但動起來，走起來也是應該的，至少西藏那湛藍的天，那雄偉的山以及原生的民風可以表現一下吧，即便是一掃而過，那也算是景深中的內容了，如果按照大師的標準，這是具有對社會反思的力量的。
但《尋找智美更登》沒咋動，不但不動，而且靜止的太厲害了，我真懷疑萬導生怕後期剪輯花銷太多所以才如此拍片，一個鏡頭中，不大不小的全鏡，幾個人就開始聊啊，北京話可以叫侃大山，但遠沒有茶館裡的輕鬆，反而是沉悶得要死。這與影片是不是藏語的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見到某人筆挺的站在那裡說上三五分鐘的樣子就會想到小時候被叫起背書時的情形，因為我常常是背不下來的，這點倒遠不如劇中的人。
候孝賢喜歡靜止不動的長鏡頭，而且畫面框得厲害，人物壓得跟孫子似的，其實也是孫子，如此憋得慌還不是孫子嗎！為了表現孫子的生活，讓他長時間地待在一個鏡頭中，這是一件挺有創意的事情，雖然我對此類的孫子也不太喜歡，但還是相對認可的。可《尋》片中的孫子俺卻沒有看到，也許有，但大有裝孫子之嫌，再說下去俺有品德惡劣的毛病，於是他裝他的吧！
拍片不一定非要給俺這種粗人拍的，我就喜歡乳房與槍，當然無法欣賞一些文藝作品。中國存在無數文藝片也很正常，甚至有拍給幾十年後人看的影片，也算是牛×的事情了。但俺總覺得無論給誰拍吧，起碼它應該像個電影，總不能像交警們喜歡的車速攝影頭吧！
其實我真的想看看藏戲《智美更登》，我覺得看戲的時候，我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長鏡頭，而且是靜止地看戲！

韓兮
2009-6-4於通州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