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淺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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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淺吟低唱——《暹羅之戀》
 

 
 
 
有人說這是一部同志片，我不敢苟同。就電影的部份內容看，它的確包含了兩個男孩之間的微妙情感，但是如果你用心的欣賞，會發現整部電影以一種細膩的筆觸，刻畫了家庭、人倫各種美麗的情感。電影英文名是Love of Siam，我覺得，似乎直譯成「暹羅之愛」更清晰些，因為愛包含了各種崇高和廣博的人類情愫，而「戀」，似乎只讓人聯想到「愛情」，讓看不懂它的人誤以為只是單純的同志愛情。況且，整部電影2個小時，前1個小時幾乎沒有任何「同志情節」，把它歸入「同志片」實在有些牽強。
 
 
整部電影的敘述款款道來，自然而不露痕跡。自始至終的情緒總是淡淡的，沒有熾烈的表達，沒有強烈的撲朔迷離，帶著亞洲人特有的含蓄；加上貫穿始終的抒情輕音樂，給人一種淳美清新的感受。
 
 
在情節上，電影的一開始就把我深深的帶入了祖孫情的沐浴中。阿嬤與阿MEW的交流極細膩，猶如一杯初冬第一場雪沖泡的香茗，後勁綿長。後來，阿嬤的去世也給了阿MEW綿延不絕的回憶和追思。阿嬤教阿MEW彈琴那段至今仍在我腦海里回放，阿嬤的優雅溫厚，阿MEW的好奇天真，在籠著淡淡憂傷的鋼琴聲中愈發讓人難忘。其實，這段戲中還隱藏了一種內斂厚重的情感，即是阿公和阿嬤牽手一生、相濡以沫的夫妻情感。這裡看似對夫妻情的隨意一點，為後文中阿TONG父母的情感糾葛埋下了微小的鋪墊。
 
緊接下來的情節里，對阿MEW和阿TONG小時候的親近和廝磨的描述緩緩展開，也許這裡可以看作是後來他們愛戀成長的萌芽，但是，如果沒有後文，這又何嘗不是小男孩們純真的玩伴情結呢？這種幾乎每個男孩小時候都有的經歷，怎能承擔起所謂的「同志愛情」之重呢？
 
阿TONG姐姐的失蹤成為電影戲劇性的第一個衝突。母女情，父女情，姐弟情一併凸現。阿TONG父親因為對女兒的自責而變得消沉頹廢，母親內柔外剛，表面堅強的支撐著整個家庭。阿TONG因為年少而不知所措，令我為其中的每一個親歷主人公難以釋懷。
 
阿TONG因為搬家被迫離開了阿MEW,阿MEW奶奶去世，接下來幾年，阿MEW和阿TONG彼此都沒有見過面，各自走在成長的路上：阿TONG在母親的嚴格關心下讀書，談著自己的女朋友，阿MEW忙著自己的樂隊——直到一次意外的相遇。
 
我回頭想，如果TONG和MEW沒有那次的街頭邂逅，會不會有後來的故事。然而，人生不能假設，遇到了就是遇到了。上帝的安排總是讓人捉摸不清。或許導演也是有感於此吧。
 
這次遇見，讓久未聯絡的兩人又有了接觸。TONG對女朋友DONUT的心不在焉，MEW為TONG送CD，讓人感到，似乎童年的兩小無猜，在這青蔥的過渡期又以一種溫存滲透出來。
 
電影在這段時間，簡單幾筆線條就勾勒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少女形象——DONUT和阿螢。看似隨意的閒筆，卻大有深意。DONUT是個典型的不懂得愛的人，自始至終，我看不出她對TONG流露出的絲毫真切愛意，我看到的，只是清高、佔有、刁蠻、不善解人意和虛假。螢是個典型的單戀者，尤其讀「戀愛寶典」，在滿屋子貼滿MEW的照片這些看似冒傻氣的舉動，實際側面體現了她對愛的用心，對愛的執著。到了後文中，她察覺到MEW和TONG的感情，內心極端痛苦，但是為了讓TONG和MEW快樂，能夠走到一起，身為好朋友的她，卻極盡了努力成全他們兩人。在最後演唱表演那段，她看著TONG認真的聽著MEW為他唱著情歌，她表情滑過一絲失落，但仍舊默默的做著TONG和MEW的支持者。螢的形像有一種更深層次的典型性，即愛而得不到。這樣的人註定是一種悲劇角色，但往往是偉大的。愛一個人，就要讓他快樂。這一點，螢當之無愧。
 
 
TONG在母親不知情的情況下，夜不歸宿。已經失去女兒，害怕再次失去兒子的恐慌席捲了母親的大腦，母親焦灼地在夜裡苦苦開車尋找，平日裡外強中乾的母親顯得無助而絕望。小時候的演出，TONG因為忙碌的母親沒有來觀看而分外的沮喪，他沒有意識到母親對他的愛有多麼深。也許為了避免觀眾對母親產生誤解吧，導演有意渲染了母親尋子這一情節。觀眾應該比TONG早早的理解到，TONG的母親其實比TONG的父親更苦、更艱難，更具悲劇性。同時，母愛這一亘古不變的情感又一次擊打著觀眾的心。
 
 
因為阿准長的像TONG失蹤的姐姐，MEW為了TONG高興把阿准介紹給TONG，TONG為了緩解母親的重擔，把阿准帶到了母親面前，母親為了治療父親的消沉，又不惜欺騙父親，讓阿准假扮成TONG的姐姐阿紅，安慰父親。每一個心中有愛的人，為了讓被愛者快樂一點，往往變得聰明敏感而又愚蠢冒險。這是有愛的人的不幸，又是有愛的人的幸運。
 
 
MEW在接TONG電話時甜蜜的忘我，在Party上演唱時，MEW和TONG深情的對望，在Party後TONG和MEW顫抖的初吻，似乎顯示了兩個人的愛意。但老實說，我覺得這段吻戲似乎有奪人眼球，爭取票房之嫌，就情節的必要性來講，兩人的情感相向不一定非要用直白的表達。但我轉念一想，感謝導演，感謝編劇，幸好他們沒有用更露骨的床戲。這部份吻戲處理的也很巧妙，兩個未成年孩子的接吻，單純而戰慄，羞澀而委婉，也還是恰到好處的。況且，兩人的接吻被TONG母親看到也直接推動了劇情的發展，引起了更多的戲劇衝突。
 
 
講到這裡，我隱約有種想法，他們兩人之間真的是愛情嗎？兩個未成年的小孩，因為彼此從小到大玩得很好，因為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而產生想念，因為同樣不懂事的同學們起鬨謠傳，因為性傾向還未真正定型，就跌跌撞撞的認為彼此是所謂的同性戀，這其中是不是有些以成年人的世俗眼光粗暴的裁定孩子的純真世界的嫌疑？當然，我也不會一棍子打死，說他們不是同性戀，因外他們之間畢竟有綿綿的愛意。也許，這就是這種情感吸引我、吸引觀眾的原因吧，越是這種朦朧的、懵懂的、淳美的愛戀，越是撩人心弦，越是讓人為之扼腕，為之嘆惋，為之唸唸不忘。
 
接下來，這種愛遭遇到了外界的阻力，如同緩緩綻放的百合遭到了雷雨的突襲。TONG母親出於對兒子的愛找到MEW交涉，讓他們不要再來往。MEW因為此情而傷心，不再見TONG，也因此耽誤了排練。TONG夜裡跑去找MEW，在門外大聲呼喊著MEW。
TONG，阿准和TONG父親都為母親絕情的行為感到氣憤，阿準被TONG母親的蠻橫反駁氣走，TONG的父母還起了口角。但是，後來TONG母親的一段哭泣的自白讓人不能不感嘆母親的無奈。為了家庭順利穩定些，母親的所作所言又怎能說是錯誤的呢？如果有錯，難道是愛的錯誤嗎？
 
 
MEW為了找到一首曲子而來到螢的家，卻意外地發現了螢對自己深情的暗戀。因為TONG而傷神的MEW此時應該明白，遭受「愛而不得」的痛苦的，並非只有自己。自己受到傷害的同時，何嘗不曾傷害著螢呢？這時情節裡的歌詞似乎是一種自我安慰。「如果有愛，就有希望。」螢的希望在哪裡？MEW的希望在哪裡呢？可能奶茶的歌詞可以作註腳，「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天下葆有真愛的人大抵概莫能外吧。
 
 
TONG對MEW說：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但這並不是說，我不愛你。
MEW說：謝謝你。
說這些時，兩個男孩子的眼睛裡都有些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嘆今生，美中不足今方信。我倒有點沉不住氣，想為兩人捐淚了。
 
 
 
螢為了深愛的MEW，離開了MEW；
MEW為了深愛的TONG，離開了TONG；
TONG為了深愛的母親，離開了MEW；
而母親，是為了這個她深愛的家。
這是愛的無奈吧，還是，整個人類的無奈？
 
 
阿准離開時送給TONG母親的紙條像是一堂生動的「愛」的教育課。「我們都曾經因為愛犯過錯誤，值得慶幸的是，這都是為了我們所愛的人，不是嗎？生命總是給我們很多機會，讓我們從頭再來，改正我們曾犯下的過錯。」愛，真的是需要學習的。
螢在表演結束後掩面而泣，MEW對著TONG送給他的禮物潸然淚下， TONG的父母傾心對話，相擁而泣。相信經歷了這些種種，無論是MEW、TONG，是螢、阿准，還是TONG的父母，在「愛」的路上，都會更加成熟，更加明白。
 
電影的結尾打出了這樣一行字，「To all the loves that bring us to life」。真的，感謝所有讓我們甦醒過來的愛。

 
暹羅之愛，愛的陌上花開，愛的淺吟低唱。
 
 
 
【另外，電影中的音樂非常悅耳悅情。無論是墊樂還是插曲，都有一種悠悠的渾厚綿長，為整部影片增色不少。】
 
2008-04-10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