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蒂姆伯頓電影陰暗的不僅僅是畫面

1989年，風靡全球的漫畫《蝙蝠俠》被搬上螢屏，第一個操刀對其下手的是世界哥德風格電影藝術大師蒂姆伯頓，伯頓用他的方式，為我們締造了一個黑暗不見天日的高潭市。
如今已經呈現在大家面前《蝙蝠俠》的蝙蝠俠系列一共六部，前四部是正傳，蒂姆伯頓和喬爾舒馬赫各指導兩部，最新的兩部是前傳，由克里斯多福諾蘭導演。
無論你抽出其中哪一步你都會發現，陰暗的風格無處不在，雖然諾蘭的不如舒馬赫的陰暗，舒馬赫的不如伯頓陰暗，但作為影片的主格調，要塑造一個充滿罪惡、暴力與邪惡的高潭市，少了陰暗這樣的元素，就會感覺失去了什麼。
然而這也正是蒂姆伯頓最擅長的地方，看看他的代表作品吧，從中國觀眾可能知道他的第一部作品，《剪刀手愛德華》，中世紀的古城堡，強尼德普蒼白陰鬱哥德式的臉，鋒利的令人恐怖的剪刀手，這是死亡氣息的召噢，這就是哥德的感覺。再就是根據百老匯歌劇改編的《理髮師陶德》，其背景又是一個陰暗的中世紀城市，依然是強尼德普僵硬蒼白的臉，二重唱下鋒利的剃刀劃破喉嚨的聲音，是對死亡最嚮往的詠唱。看看吧，這就是這個被稱之為好萊塢鬼才導演的獨到之處，儘管第一部《蝙蝠俠》的誕生要比剛才說的兩部都要早，但即使你沒有看過卻也絕不難想像出這個首次在觀眾面前亮相的高潭市是怎樣的黑暗。
據說，這部由華納投資的大製作創造了蒂姆伯頓自己的票房記錄，至今他自己都尚未打破，當然，對於畫面對於色調的把握時伯頓的強項這一點已不需細表，相信已有太多專業人士對此分析、評論和讚嘆，再多我一個反而顯得我累贅和跟風，那麼在這裡，我要說一下的是他在電影音樂方面所製造的效果，有了這些音樂的幫忙配合，伯頓電影的陰暗則更加凸顯。
我們就拿《蝙蝠俠》來詳說。
眾所周知，西方傳說中的吸血鬼大多與蝙蝠相關，而在大部份老一些的西方恐怖電影中，吸血鬼則成為這一類型電影的主角，影片裡身著華麗服飾、臉色蒼白卻又帶著高貴氣質的吸血鬼令當時的觀眾大多懼怕不已，而其週身出沒的蝙蝠則成為了吸血鬼的一個重要標誌。而電影《蝙蝠俠》中，蝙蝠是主人公必不可少的夥伴，除了是其標誌外，其裝束打扮也大多模仿蝙蝠，以披風代替的翅膀，使主角可以再低空滑行，在電影《蝙蝠俠前傳》中我們也發現，在布魯斯韋恩化身蝙蝠俠之後，蝙蝠還是他最重要的作戰夥伴之一。
鑒於蝙蝠和吸血鬼密不可分的強大聯繫，蒂姆伯頓巧妙的在影片中使用了大量古老吸血鬼電影的音樂風格，如果只聽配樂而不看映像，或許你會以為這是一部老式吸血鬼恐怖片。而在於電影《蝙蝠俠》中，陰暗恐怖的風格也正是塑造高潭市的重要元素，於是這樣的配樂自然在影片中為塑造氣氛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影片中使用的又一音樂元素卻是與上述截然相反的音樂風格，那就是滑稽音樂。由於第一代蝙蝠俠所面對的對手是由傑克尼克爾森所扮演的邪惡瘋狂的小丑，而小丑在現實中大多出現在馬戲團、遊樂場或一些表演舞台上以娛樂大眾的角色，其身份與我國京劇中的醜角相同，而滑稽音樂則通常是伴隨著小醜的出現而出現的，其作用是承托小醜的滑稽與可笑，使小醜的喜劇效果大大加倍。
《蝙蝠俠》作為一部科幻動作電影，又以哥德獨特的陰暗色調作為影片風格，那麼滑稽音樂的出現會顯得與影片格格不入，然而蒂姆伯頓的影片風格卻不是一味的讓影片給人壓抑的感覺，看過他電影的人知道，黑色幽默也是他影片成功的重要元素之一。
我記得影片中第一次出現滑稽音樂是傑克被毀容變成小丑後找他BOSS尋仇的時候，傑克尼克爾森一邊做著滑稽的動作一邊朝著這個影片中曾陷害他的昔日老闆開槍，這一幕和舞台上的小丑實在沒有什麼區別，而唯一的不同卻是在舞台上小醜的滑稽讓人捧腹，而在這裡，小醜的滑稽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因為在他眼裡，殺人是如此的有趣，就像一場遊戲一樣。你可以想像一下，你被一個殺人如麻的罪犯綁架後，他卻做著滑稽的動作放著滑稽的音樂朝著你跳舞，而他折磨你的時候卻帶著享受的表情，你的心理會是怎樣一種恐懼，相比而言，他冷酷嚴肅的表情卻會使你稍微安心一點，因為你知道，至少他是正常的。
在小醜得到女主角照片的那場戲裡，蒂姆伯頓沒有像大多數導演那樣選擇一個陰森恐怖的音樂來烘托氣氛，反而選擇了一個溫馨的音樂，就像是一個正在追求女孩子的男生在對著照片訴說衷腸那樣。小丑對著手下說：「我就要有一個新女朋友啦。」語氣中透著幸福，加上這個溫馨的畫面，如果不是這醜陋的面容，只看這一幕勢必會給人以這是一部愛情片的錯覺，然而這也就是伯頓又一個使壞的地方。影片看到這裡，大家可能會被其音樂所陶醉，於是閉上眼睛在這音樂中幻想與自己的另一半坐在陽光下的草坪上浪漫的擁抱，可睜開眼卻看到的是小丑那張滑稽又帶著恐怖的臉。對於影片的整體也是這樣的。小醜的這一所作所為也許又給人一些希望，覺得在他內心還有善良的溫存，但看到後面才知道，他的作為最他來說是一種遊戲，他並不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子，他想看到這個女子恐怖的神奇，並為此而享受。這是多麼變態的心理，於是再回想起之前小丑拿著女主角的照片在溫馨的音樂下翩翩起舞的情形，終於明白這美好背後的罪惡，反而會從心而起一種深寒，更對小丑感到厭惡。在很多時候，直面而來的恐怖並不能使我們害怕和後退，往往擊敗我們的是藏在美好背後的恐懼。
再一個與整體影片格格不入的音樂風格就是舞曲了。也許觀眾並不會好奇舞曲在影片中的存在，因為蝙蝠俠的真身布魯斯韋恩可以說是一個貴族，舉辦舞會和參加舞會是再正常不過的，如果舞曲出現在這個時候，那我自然不會說是它格格不入，但是你能想像在蝙蝠俠和小丑在影片最後交鋒的時候出現舞曲嗎？
在影片最後，小丑挾持了女主角將蝙蝠俠引到了教堂的鐘樓上，小醜的小弟們對蝙蝠俠群起而攻之，而小丑卻強拖著女主角在跳舞。想像一下，這個小丑是怎樣的一種心理啊，旁邊有人要殺人，這邊卻像和自己無關一樣的在跳舞。像舞曲這樣的音樂大多是比較歡快的，也許這正是小丑當時的心情，和剛才那兩個例子一樣，此時影片中音樂的作用就是在描述人物心情，特別是在陰暗這樣的大環境下，這樣或滑稽或溫馨或歡快的曲子不但沒有給人一快樂的享受，反而使電影的整個格調顯得陰暗了，這就是一種反襯作用。就像我上面提到的直面而來的恐怖我們未見得會害怕，但藏著恐懼的美好表象卻往往將人置之於死地。
蒂姆伯頓不愧是好萊塢鬼才導演，也不愧是哥德電影大師，他懂得怎樣用最平淡和不經意的方法給入營造一個陰暗和恐怖的氛圍。有評論說他的電影「充滿了黑色幽默的溫婉和憂傷，自閉又很有張力，冷與暖的交揉，是陰森中的華麗，溫暖中的殘酷，黑暗中的溫馨」，是一個「非常詭異的世界」。
這句話說的不錯，然而我覺得他營造這樣一個「非常詭異的世界」的時候，依靠的不僅僅是畫面、色調的對比，還有音樂的運用。所以我們應該說，蒂姆伯頓電影陰暗的不僅僅是畫面，還有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