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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The Exorcism of Emily Rose

驱魔/艾米莉罗斯的驱魔记/恐怖灵讯

6.7 / 139,995人    119分鐘 | USA:122分鐘 (unrated version)

導演: 史考特德瑞森
編劇: 史考特德瑞森
演員: 蘿拉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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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妙

2009-06-08 19:18:38

為正義驅魔 ——《艾米麗羅斯的驅魔記》觀後



律師艾琳向陪審團和法官呈上一份證據,那是一盒錄音帶,長達一個多小時。留聲中記錄了一個女孩用雙重聲帶發出的可怕語音,說著某種上古的語言,宣稱自己是寄居在該隱、尼祿、猶大和羅馬軍團身上的墮落天使、大魔王路西法。錄音的製作者,莫爾神父說那錄音是對一次驅魔儀式的記錄。可惜的是,那次驅魔最終失敗了,女孩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神父被送上了法庭,因為檢察長認為正是那所謂的荒謬驅魔儀式,延誤了醫療的時機,導致了受害者的死亡。
作為一部恐怖片,導演當然會花力氣描繪那神秘的驅魔場景。然而本片所以不俗的原因,正在於它把敘事的重心放到了庭審過程上。對於司法審判程序的細緻而專業的刻畫,使得觀眾被一種深重的推理懸疑籠罩著。
影片一開始便解脫了觀眾的疑慮:艾米麗真的著魔了嗎?是的,著魔和驅魔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導演可以用鏡頭將「事實」告訴觀眾,可是劇中的辯護律師如何說服陪審團接受這一「事實」呢?也許,說服別人比自己相信更困難。本片中,最大的戲劇性不在驅魔本身上,而是在於律師艾琳的辯護策略。
對於控方律師來說,此案並不棘手,他要做的不過是把一種人盡皆知的「荒謬」展現給陪審團。然而,審判還具有另外一種令人上癮的魔力:熟練掌握司法技巧的人可以在法庭上「合法地」羞辱、玩弄對方。本案的公訴律師沉迷於此好,他不僅要贏得官司,還要將被告剝得體無完膚。
控方律師手上有大把的證人,醫生、精神病學專家等等。一些證人聲稱自己親眼目睹了艾米麗在「著魔」時,身體扭曲到了不合常理的程度。這些形象正好符合了西方人對於魔鬼的想像,我們在各種恐怖片中屢見不鮮。控方律師卻輕易地請出專家,以科學普及的姿態,為所有人「祛魅」:那不過是癲癇病發作時的肌肉痙攣而已。之所以會給人造成「著魔」的誤會,完全是因為一般人少見多怪。在醫生看來,這是完全可以用醫學知識進行描述與解釋的。
可辯方並不退讓,癲癇症可以解釋艾米麗身體上的扭曲,可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身體裡面寄居著魔鬼又怎麼解釋呢?畢竟癲癇症引起的只是肌肉痙攣,而不是神經錯亂。而控方律師早已預料到這一點,他請出了一位更加權威的學者。這位老兄一出庭,便來了一段冗長的自報家門,他在一個特殊的領域——癲癇症與精神病的併發症上出版過若干專著和成堆的論文。他充滿自信地斷定,艾米麗就是這種罕見癥狀的受害者。此病雖然罕見,卻和「著魔」以及其他神秘的東西毫不相關。對於同樣的癥狀他可見多了。
那麼錄音上艾米麗的雙重聲音如何解釋呢?魔鬼附在人身上,他說話的時候,自己的聲音與宿主傀儡的聲音是重疊在一起的,這是人們對於在「著魔」最直接的想像之一。控方律師手上的科學並沒有讓他失望,他找到了證據說明人在生理結構上是有兩條聲帶的,一些人(例如西藏的僧侶)通過聯繫,可以同時使用兩條聲帶發音,造成雙重音的效果。那麼,在特殊的身體情況下,艾米麗也有可能暫時獲得了這種能力。
控方的攻勢很猛,咄咄逼人,辯方卻回應得有氣無力,雖然艾琳在法庭上有出名的「起死回生」的技巧。在以前的許多成功辯護中,艾琳可以自始自終相信自己的委託人是清白無辜的,而在此案中,她卻很難理解並接受被告的行為,這給她的辯護帶來了深重的陰影。
從開庭以來,艾琳便處在一種尷尬的地位。她發現自己並不僅僅是在為莫爾神父,而且是在為驅魔本身進行證明。弔詭的是,論證行為本身就是排斥驅魔。在這個法庭上,理性既是原告,又是法官,它審判的不是神父,而是非理性本身。富有啟發意義的是,本案的被告,那真正與魔鬼面對面較量過的人,莫爾神父從一開始就不追求脫罪、勝訴的結果,他所在乎的僅僅是向人們展示他所經歷的故事。這頗有點蘇格拉底的氣質。把那不可思議的故事講出來,告知大眾,這是非理性自身的策略,它不會上當受騙落到理性的遊戲規則當中去。而辯護律師艾琳的第一目標是勝訴,她就不得不遵循那套遊戲規則,即使她註定要被規則所玩弄。
要證明驅魔是真實可行的,最直接的證據莫過於當庭展示它。可是,操作這門技藝的人都是被理性所排斥、邊緣化的巫師神漢們,他們與法律的調子格格不入。讓這樣的人出庭,無疑會增加被告的怪異性,強化陪審團的反感,令案情雪上加霜。艾琳絞盡腦汁,終於找到了一位人類學家,出庭作證所謂的「著魔」是一種普遍的文化現象。它的真實性以及驅魔儀式的有效性都是可以用科學語言進行描述的。
人類學家之所以可以出庭作證,是因為她身上背負著名校博士、科學研究者的身份,她使用的是理性的語言。尋找為科學證實、承認的神秘,這便是艾琳的策略。而這位專家證人並不能使被告擺脫困境,畢竟在人們看來,這位人類學家的研究無疑處在意識形態的邊緣,它能夠在理性的大學體系中存在,不過是因於某種寬容。而寬容,是人類最隱秘的一種暴力形態。在寬容中,非理性被徹底放逐了。
艾琳近乎絕望了,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在此案中所經歷的那種寸步難行。然而她也慢慢地發現在勝訴的後面還有些其他的東西在支撐她。這些東西正慢慢地改變著她對於正義、法律的成見。
細緻的接觸,艾琳感受到莫爾神父是位極其慈藹,富有愛心的人。從艾米麗行為異常以來,所有的醫生、專家們都是那樣冷漠地對待這個可憐的女孩。在他們眼中,看到的只是一種疑難雜症,所有的治療方案都是針對著病的。而只有莫爾神父關愛艾米麗,他所對待的是一個人,其治療方案針對的也是人。
是誰陪著艾米麗走完生命的旅程呢?醫生們無法治癒病人,可以表示無能為力,聳聳肩膀走開,將病人扔在絕望和痛苦之中,不會受到任何責難。而那永不放棄拯救的人,卻被人們送上被告席。艾琳的辯護策略改變了,她不再去糾纏驅魔是否合理這個自身矛盾的偽問題,而是轉而控訴在這個事件中人們的薄情寡義。
艾琳的結案呈辭頗為可觀。她提醒說,控方一直希望告訴陪審團什麼是事實。然而,癲癇症也好,精神病也好,驅魔也好,這些都只是一種可能性。她進一步反思到:我們能掌握事實嗎?或者是法律所能做的僅僅是在各種可能性的猜測中進行判斷?而醫生們、醫學專家們、控方律師,他們都以科學之名,試圖將所謂的事實佔為己有。他們拒絕承認自己的侷限性,並拒絕一切非理性的存在。而在他們所努力建構的知識王國中,展示出來的卻是信仰的塌陷與人情的冷漠,那是一個令一切良知都會為之心酸的世界。
本案的結局是富有戲劇性的,莫爾神父被判有罪,刑期卻全用羈押期相抵。於是,一個被判有罪的人,在走出法庭時便獲得了自由。這是勝訴還是敗訴呢?很難說,然而觀眾卻舒了一口氣,暗暗地在心裡,他們都能感到正義得以伸張的暢快。
而無論如何,本案確為我們展示了一場真正的驅魔。不過著魔的不是艾米麗,而是那個叫做科學的龐然大物,雖然它堅決否認魔鬼的存在。然而,諸位大概不知道,魔鬼最有效的伎倆正是讓人相信他們並不存在。魔鬼正是通過不信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來的。看看吧,誰需要被驅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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