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還真讓人灰心

    小津也是在評論界和電影史中的標竿導演，片子經典到我沒看過但都可以講的出幾部的劇情，其實這種先入為主的印象對看電影很不好。

    看完片子最難過的不是關於工業社會後兒女不再那麼親近孝敬父母那些，而是二老，很容易就想到自己了，想到自己老了以後會不會和老伴慢慢地折衣服，沿著海邊散步，在大樹下面坐著吃便當，時不時說些俏皮話哄對方也哄自己開心。大兒子和老父親說母親就活不過早上的時候，老父親一直在說「這樣啊，這樣啊……哦……這樣啊……」，然後我眼淚就順其自然地吧嗒下來了。孤獨的感覺，不好受，我不忍看著老父親佝僂著身子慢慢地走。老伴兒把他一個人落在這個世界後，老父親一個人跪在榻榻米上看窗外，鄰居來了有禮貌地寒暄，想到些什麼後若有所思地說：「一個人過，日子還真漫長啊……」小小的房子，少了一個人後，顯得真空曠。

    日本人的家庭，很有禮貌，這種客套的背後總滲出刺骨的寒意和生疏。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從來就是這樣的，人肯定是要為自己活。老父親過世的三兒子的妻子京子背負著自私帶來的罪惡感。京子告訴老父親最小的女兒，人總是要出去過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會和父母越來越疏遠。我經常看到久未見面的同學後感到驚訝，怎麼兩三年他的臉就變成這樣，很難再比劃著名找出過去的感覺。不知道父母看著我長大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會不會看著我的面對比著記憶回想自己年輕時的樣子。隨著我的長大成人，父母的青春彷彿都被我吸乾了，面容和身材比起過去也都不同，這種改變殘忍到讓我不忍去想不敢去看。

    小女兒說，那麼這個世界還真讓人灰心啊。

    電影裡很多符號化的鏡頭，比如不時闖入鏡頭冒著滾滾黑煙的煙囪，呼嘯的火車聲淹沒了孩子們的歌聲……小津安二郎還真是個躺在地上死賴著不進入現代社會的悲觀主義孩子，沉溺在過去讓人看著都不忍。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啊……我就是不喜歡。

06.1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