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anlucio
2009-06-24 02:17:50
數學與推理
或許是小時候推理小說看多了,長大也迷戀嚴謹邏輯之下步步追蹤。結果鬼使神差的學了數學,因為見不了血腥,故而認為數學也許真是這條理想走向下最好的選擇。畢業在即,閑暇中又可以讀推理小說、看推理電影,喚回久違的愜意。
我曾做過諸多之於數學解題與推理案件過程的類比,發現二者的相似點驚人的多。然而從事純粹的數學研究卻與數學解題大相逕庭,大學四年匆匆,個人數學水平之長進實在不大。惆悵之中物理學湯川學教授的話點醒我:
「擬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和解開那個問題,哪個比較難?
……不過前提是答案肯定存在。」
這問題是問給數學家石神的,也是問給我的,問給每一個數學從業者:要嘛選擇提出經典問題(像歌德巴赫,成果寥寥,僅參與了和歐拉探討猜想的提出,便得以流芳百世),要嘛選擇回答經典問題(像大多數數學家那樣);能同時參與兩項工作的(如黎曼或龐加萊等人),大多是大師。石神選擇最後者,獨自擬了命案待人解答,同時被關進監獄還在思索四色的非電腦證明。
這使我想到從前從未想過的一個問題,一個數學與推理的雙向類比,那就是:當一個推理小說的讀者容易,還是當一個推理小說的作者更容易?答案是自明的。再高明的讀者也未必能創造新的故事,而最蹩腳的作家卻必定是一個博覽過諸多作品的讀者。二者顯然差著檔次,因為只有作家才是類型小說的創作者——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是推理迷,但沒有一個推理寫手,我們也只能說「推理小說已死」。
如果這個世界存在一個推理文學專業,我料想其教學方法必然是「以寫為主,以讀促寫」的,這是所有文學專業的日常功課。而回到數學,我卻在四年中經歷了一個個「做題—做題—考試」的週期輪迴,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冷冷的看著大師們激情火熱的思考。這種局外人的感受簡直就是要把從對數學的迷戀中一點點析出去;彷彿就算我能把福爾摩斯倒背如流,對克里斯蒂如數家珍,偵探小說史上也不會留下我的名字。
但四年的大學生活使我有了一個清晰的思路。如果讓我回答湯川的問題,我會告訴他在這個問題背後隱密的玄機是「動機」:只要熟悉了擬提者的「動機」,解題者才可順藤摸瓜;只有熟悉了前人的「動機」,擬題者才能以此類推。這結論似乎放在數學研究和推理命案都是適用的,只要熟悉「動機」,或擬題或解題,都應是不難的,至少是有方向的。
證據是需要在現實中去挖掘的;而動機卻隨時間而隱去,落滿灰塵,我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打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