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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琴難了--Gloomy Sunday

布达佩斯之恋/忧郁的星期天/忧郁星期天

7.8 / 8,458人    112分鐘 | Argentina:113分鐘 (Mar del Plata Film Festival)


演員: 艾莉卡瑪洛茲珊 史蒂芬洛迪奧尼斯 Ben Becker 約希姆克羅爾 Andras Balint Geza Boros Rolf Bec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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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白。

2009-06-26 05:36:26

【歲月留聲,悲傷化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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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綠色氤氳著這座匈牙利的小城,幽靜而古樸,一如夢中的天堂——布達佩斯。在這裡夢之覺醒,夢之毀滅;在這裡悲之降臨,悲至成河。灰色的天空布下沉重的陰霾,而多瑙河的藍,卻相映得如此之迷人,叫人難以忘懷。這一座城,這一條河,這一方大地,曾流行過那樣的一支曲子,曾封藏住那樣的一段記憶……一切是何其的唯美,華麗而孤寂。
字幕輕點著音樂的節拍顯示,鏡頭的焦距在向布達佩斯的這座小式西餐廳淺移。
【歲月,在沉默中哀痛】
 80歲的銘牌插在祝福的生日蛋糕上,漢斯50年後再度回到這家餐廳,點了那首著名的「憂鬱的星期天」。在小提琴和鋼琴的協奏之下,旋律顯得如此的流暢、柔和且哀傷。環顧四週,昔日照片靜放大廳,瞬間激起內心波濤翻湧,他一時難以自拔,導致心臟病突發,竟就那樣簡單的去了。而他離去的這一天,時值又一個星期天,所以這無疑應驗了這一出「死亡之曲」的真實。
鋼琴師魯蘭斯•查理斯於上世紀四十年代創作不絕世之曲《憂鬱的星期天》。此曲轟動全球,盛極一時。其原因不僅僅是旋律,更因為其中莫名蘊藏著些不安份的自殺因子。至此,一曲引發的諸多血案相繼在歐洲大陸、美國和亞洲被發現。這等離奇的自殺行為竟高達150多起,因而此曲被貫以「自殺聖曲」「魔鬼的邀請」「史上最悲苦的音樂」等的名字。借於它災難性的影響,曾一時被列為禁歌,雪藏達13年之久。而作者查理斯也陷入了這盛大的音樂浩劫之中,最終難逃厄運的對他的詛咒。顯然地,這一切都帶著些戲劇性的元素。
天使下凡,溫暖人間,給予我們芬芳的甘霖,一場視覺盛宴,雖華麗單調,但慶幸在有生之年可以聽到。魔鬼出獄,擾亂人間,帶來無窮的憎恨與報復,一場音樂血祭,撕心裂肺。或許,在亂世之中唯一的選擇只可以是自我毀滅吧。
導演洛夫史已無疑是個天才。這部改編自尼克巴克的小說的電影,他拍得如此具有視覺的衝擊力,聽覺的震撼力,和情感的穿透力。第一次,我便深深愛上了這一曲,他的每個音符,都強烈地敲擊著我身體裡一根根最脆弱的神經。
於千萬亂世,滾滾紅塵之中,一支註定幻化成死亡毒藥的曲子被奏響出;一首註定成為悲劇的愛情曠世史詩被孕育出。導演洛夫具有令人驚嘆的本領,他將古典藝術音樂與電影語言鑲嵌得如此惟妙惟肖。他又是這樣的令人佩服,看著那些不斷轉換的畫面,讓我們猶如身臨其境,感受那時的蜚短流長,亂世紛亂和歲月靜好。然而歲月靜好的時光總是不經意間從指縫中溜走,所以我們只能默默地留下淚滴,而那似乎是對其最好的表達。
                   【愛,藍色的憂傷】
那時一個懷舊的年代:泛黃的紙張刻印著屬於那個年代獨有的對白;歲月的留聲機播放著那個年代特有的主旋律;記憶的大風扇翻轉著那個年代惟一的永恆。
一個女子,伊諾娜。兩個男子,拉西婁和安得拉許。
從紫色的深處綻出一朵藍色的幽靜之花,卻毫無岔色之感。這朵嬌艷的花,就是伊諾娜。她幽靜恬淡,眼神溫和暖人,靜靜地卻透著一股吉普賽女郎的熱情。當她以天使的姿態出現在這螢幕上時,我知我罪。如果今生換作我是男子,我也必將成為其裙下之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而安得拉許也不例外,一眼便意亂情迷。鋼琴師的身份並沒有讓他和伊諾娜有美麗的邂逅,但那深情的彼此對視,卻讓愛情開始在心中生根發芽。一曲終了,安得拉何其幸運地成為了這個餐廳的專屬鋼琴師。
在伊諾娜生日的那天,安得拉在輕柔的杯盞住燭光里,敲著鋼琴上的黑白鍵,為她寫下了這世間獨一無二的Trauriger Sonntag。他那憂鬱的眼神,他那孱弱的身軀,以及空氣中飄浮著的那動人旋律,無一不令伊諾娜為之傾倒。是那瞬間迸發的熱情,讓他們相遇,相知,相愛了。可是,在這喜極而泣的時候,我們卻忽略了另外一個男子那靜默的流淚和深藏的悲傷——拉西婁。作為伊諾娜一直以來的陪伴,他給以她的早已遠遠超過那庸俗的物質滿足。當他知道伊諾娜無法控制地迷戀上鋼琴師時,他給予了她最大寬容和體諒。他是一個多麼有氣度的男人啊!因為他愛她,懂她,所以他選擇了這一切。
而他的選擇我們卻是匪夷所思的,只能是佩服。在這場無硝煙的愛情里,他包容他們,甚至願意與別人共享自己的女人,他那是何等勇氣,何等的偉大。不難想像,曾經的他經歷著自我思想的百般折磨,倫理道德綱常的捶打,終日惶惶,無法平靜……而今他作出決定的時候,是如此的平靜,似乎還帶著一點喜悅。喜悅著伊諾娜身邊又多了一個愛她的人,他多了一個新的朋友。
三角的戀愛關係,無論如何在現實中也是無法得到平衡的。記得劇中曾有「每個人其實都想一箭雙鵰,一是肉體,二是性靈,能填飽肚子的和能餓壞肚子的」一句。的確,在這非常規的愛情之中,拉西婁是可以使她填飽她肚子,獲得身體上的快感。而安得拉就猶如她的性靈一樣,與她心心相印,在音樂的海洋里契合。伊諾娜是如此的幸運,在靈與肉之間,獲得如此難能可貴的平衡。而這種平衡的得到,卻是他們在背後那偉大的付出與犧牲——彼此間的相互妥協和退讓,寬容和自我原諒,甚至於是肉體和靈魂上的合同。
這種理想的平衡關係在現實中是不被允許的,因為當下的愛情有著太多的不平衡因子。有太多的太多的愛輕易間便葬身在物質的橫流中,而這些例子早已是司空見慣。導演精彩且完美的設下這一出理想之愛,而他又在精明著另一出常理之中的不完美。常理之中,情理之外,我們毫無抵抗和防備,只待它靜悄悄的到來。正如那一支長滿利刺的藍色玫瑰,縱使嬌艷欲滴,卻不斷流著那一滴一滴的藍色血液……
                    【慾望,是一瓶毒藥】
或許人生的悲劇就在於把美好的東西毀滅在你眼前。而這些美好又是如此的脆弱,一夕之間便被粉碎得灰飛湮滅,彷彿從未曾停留過。看似局外者的小人物漢斯的登場,便把這一切無情的撕扯掉。他那骯髒的黑手,迫不及待地伸向他們,憤怒得想要一把毀滅他永遠無法觸及的愛情和永遠。他的嫉妒如熊熊火焰,隨著伊諾娜的拒絕和離去的沉痛燒得越發的旺盛。縱使曾經他心灰意冷地投河自盡,被拉西婁救起,如同手足般的給予他溫暖,那比愛情更加堅固的男人們友情的溫暖。
闊別一時回到餐廳的時候,漢斯已位高權重。他不復當年尋死的青澀,用看似最體面的友誼和報恩之由步步滲入三人美好的生活之中,主宰著那一個又一個的噩夢。
安得拉為了維護尊嚴,拒絕為納粹軍官演奏。而從未當眾唱歌的伊諾娜卻沉重無奈的唱起來了,這迫使安得拉不禁有種想為她伴奏的衝動。歌聲響徹整個餐館的時間不到一分半,一切便結束了。安得拉用最懦弱又最有力的方式完成了他的抵抗。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接著猶太人拉西婁被送上了開往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火車,原本以為自己會獲救,可是事實總是驚人的相反。他萬萬沒想到漢斯是如此的天使面龐,蛇蠍心腸。在同樣的位置,在同樣的情景下,面對同樣渴求和無助的眼神下,他牽出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手。一剎那,拉西婁與生存之門失之交臂。而此時的伊諾娜為了救拉西婁,無情地遭受了漢斯的侮辱和佔用。這種佔有的慾望在當他踏上納粹之路時,當他失掉了那份單純的愛情之時,他的征服慾望早已佔據了內心。
慾望本分善惡,也有緣由承轉。所以不能單方面的說漢斯的這種慾望是無因之果,要怪只能怪那女子太過美麗叫人直至芳休。他是多麼精心地策劃好這一幕,讓這女子的心理防線自我倒塌,心甘情願地去找她。他要的就是那樣的一種效果,至此,他的狼性也全然顯露出來。
當慾望的虱子爬上全身時,你無法擺脫,只能等其腐爛。或許你會馬上懺悔去贖罪,又或許你只能被反噬。他的結局,就如同這一瓶毒藥,一滴便足以致命。而這瓶毒藥有個人性的名字——慾望。
蒼白無力,欲哭無淚。
【最後,淺低吟唱】
人煙恍盡,曲終人散,昏暗燈光下,藍色髮夾。一個老人,一個男人,碰杯,相擁。同一個日子,同一個地點,同一個背景,同一種調調,相隔50年之久的恩怨情仇終於畫上了休止符。
末尾之出,有畫龍點睛之筆的效果,種種深意令人尋味——一個不明父親的兒子。你可以吧他當作是拉西婁的,因為常理,因為父仇子報。你也可以把他當作是漢斯之子,那麼最後的這場復仇便是對他的惡行最無聲最嚴厲的痛斥!
好一曲「憂傷的星期天」,好一首黑色之曲!凝重憂傷而又清潔似水,是天籟又是咒音,讓不自知落寞與渴求慾望的人們永遠地沉睡在這黑色的音符之中,長眠不起,永世呻吟著那可憐的靈魂,直到最後用死亡,這最不堪的方式來為自己的尊嚴留下一絲痛苦無力的吶喊。
當這絕望與希望的旋律奏響天空剎那的悲際的時候,你是否在看著那樣一個世紀:戰爭與動亂,自由與尊嚴,愛情與慾望,悲苦與憂傷;你是否仍在期望著「人生若只如初見」;你是否還會記得那35mm寬的膠片沖洗出那淺藏殺機的照片,那女子的泰然自若的微笑,透著的那一雙深邃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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