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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Comrades Almost a Love Story

甜蜜蜜/Comrades:AlmostaLoveStory

8.1 / 7,403人    Canada:118分鐘 | Taiwan:116分鐘

導演: 陳可辛
編劇: 岸西
演員: 黎明 張曼玉 曾志偉 張同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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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

2009-07-02 22:32:05

1986年,3月1號(上)


   5月8號是鄧麗君先生的忌日,那晚我翻出老片《甜蜜蜜》,再一次認真觀賞完全篇。從那晚起就一直很想說些什麼,但一直有種語言閉塞的感覺,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怕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你現在在讀我的這篇文字,那麼就請允許我斗膽邀請你回到1986年的3月1號,黎小軍拖著沉重的行李離開香港地鐵站的這一刻,故事展開的第一天,小婷收到的第一封信...

  可能有一部份人,像黎小軍,像我一樣,愛情發生在離開故土之後。打包離開父母,踏上陌生的車站和旅館,這就像是一場沉默又低調的成人禮,也從此在人生的白紙上性情塗鴉。

  像很多深刻的愛情電影一樣,故事發生在具有紀念意義的歷史背景之下,與其理性地說這是一種套路,不如感性地覺得這是發展好故事的沃土。

  黎小軍在香港給小婷寫了第二封信時,他已經找到了一份送貨的工作,對於一個在改革開放初期懷著淘金夢來到香港的內地打工仔來說,這樣的境遇就如夢境一樣。

  是否有人像我一樣,在看了N遍《甜蜜蜜》之後才注意到,電影第八分鐘的時候用了一份墊樂,竟然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同時黎小軍嘴裡哼唱的,是《東方紅》。或許在今天,很多年輕人都會輕易地覺得,這種行為是導演的做作,是對政府的媚獻。但至少我很感動,其實這種感情色彩是很真實的,80年代人的純真,以及出國在外剛不久的那份鄉情,是一般做作比喻不出來的真實。這使我想到2008年奧運前夕,深夜隨行一批年輕人,組成龐大的隊伍連夜前往馬來西亞的吉隆坡保護奧運火種的那段經歷,那時我們這些年輕人在大雨里奮力高唱國歌,這份心情絕對不是做作。

  黎小軍和李翹得第一次見面,發生在電影的第十分鐘,從頭到尾進行不到1分鐘結束。前後5組對話,反覆看了N遍,每一次都有欣喜。

  這幾組對話非常簡潔,特別是張曼玉最後的一句「哎」和黎小軍歡欣雀躍回應的「嗯!」,將倆人的個性通過一個字就表達的清清楚楚,也將下文的簾幕瀟灑地拉開。通看過陳可辛其他的愛情片之後,還是我個人能夠體會到的精彩,永遠只屬於這部1996年的《甜蜜蜜》。

   電影裡,張翹雖然可以講一口流利的國語,但是只要對黎小軍講話的時候身旁還有別人,李翹就會大聲地硬從牙縫裡憋出一副香港蹩腳國語的口音,好讓別人覺得她和黎小軍的差距。我喜歡這樣的小細節呈現,是生活的觀察者才能領悟到的成果,電影是細節的堆砌,雖然現在很多電影人都在追求一種大眾都能理解的通俗,生怕每一個細節得不到觀眾的發現,但著名導演大衛.林奇說過:電影中最迷人的,恰恰是那些某種程度的抽象化的,感覺的和需要用直覺來進行把握的部份。

   之後,黎小軍申請了一份港基國際銀行的帳戶,黎小軍報名了英文補習班,黎小軍認識了華語流利的英文老師JERRY(角色由杜可風客串),黎小軍用一部單車走進了李翹的生活...

  李翹第一次坐黎小軍的單車,雖然之前有些猶豫,這種猶豫來自對黎小軍的排斥,來自自己心底的自卑,但快樂的魅力恰恰就在於它發生的偶然性,好似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純真和放肆在這一刻鬆懈了,她在車座後面開心地唱起《甜蜜蜜》,這就是女人,這就是故作堅強的女人,這就是故作堅強的女人最可愛的地方。
  
   又之後,他們走得更近了,黎小軍幫李翹送花,李翹送黎小軍黃色錄影帶,李翹終於開始承認黎小軍是她的朋友,李翹嘗到了炒股的第一份甜頭...

  在同一個提款機面前,在同一個家古董傢俱店門前,在一直蹲坐在傢俱店門外流浪漢的眼前,李翹的心情開始隨著銀行帳戶的數額起起伏伏了...

  這也是女人,愛情隨心情起起伏伏。

  


  1987年,大年夜。

  故事被時間分割著,故事也被時間牽扯著。

  李翹用了全部的繼續和借來的錢,開設了一個專門賣鄧麗君唱片的臨時鋪子,她對黎小軍說「通衢都是大陸人」,「香港五分之一都是大陸人」,「等著分錢吧」...

  大雨阻隔不了蜂擁的人群,而鄧麗君的唱片從28元改到25元,從25元改到12元...

  黎小軍對李翹說:"姑媽講,你聽鄧麗君人家就知道你是大陸人了,所以別人中意都不會買的。"

  失意中,李翹才不小心袒露了她廣州人的身份,黎小軍並沒有感到意外,其實他早就知道,還保護李翹說:「你的儀態打扮舉止全部都像香港人。」,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拆穿李翹,只是害怕李翹不再願意找他。

  這是什麼,這就是孤獨。孤獨沒拆穿了,兩個人只好沉默的喝著已經微涼的熱維他奶。孤獨被拆穿了,所以在下一個鏡頭裡,李翹來到了黎小軍的宿舍。孤獨被拆穿了,從此以後兩人的一舉一動都成了曖昧。

  黎小軍幫李翹在狹小的空間裡費力的穿上一件又一件外套,這些外套就好像兩人之間不願意揭開的情慾和渴望,但情慾和渴望是不能存放在狹小空間裡的,它們會因為溫度的擠壓而像爆米花一樣膨脹開來,黎小軍又一件件地脫下李翹的外套,而這次他脫下的,並不是情慾和渴望,而是理性和道德的枷鎖。

   這個場景過後,黎小軍連信都懶得給小婷寫了,他開始撥電話,心虛的他竟然對小婷說出了從未開口的「我愛你」而獲取心理平衡。這是男人。

   而李翹,也像一個堅毅獨立的女人一樣保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刻意和黎小軍保持著所謂的界限。
  
   男與女,互相吸引,像是一種交換的過程,男人以為他們的孤獨感因為一個女人而消失了,而女人也以為,她們的安全感,找到了一個可以存放的寄所。其實只是彼此拿孤獨交換了另一份孤獨,就像外套可以反過來穿,就以為穿了一件新衣。

   黎小軍和李翹都是平凡人,都是小人物。小人物在享受得來不易的喜悅的時候,就會得意忘形,就會暫時拋開一切。這不是一種罪過,只是他們的可憐,很多感覺在他們心裡存在卻無法形容,暫時的自我欺騙是唯一靠近快樂的途徑。

  黎小軍甚至覺得他和李翹是一對情侶,正大光明的情侶。他給李翹買巧克力,這種只有情侶才能嘗得出甜美的奇異果。吃完巧克力,李翹滿足的看著李曉軍說:「其實,你是我在香港最好的friend。」黎小軍望著李翹用剛學會的英文回答說:「Thank you.」

  這就是「甜蜜蜜」,這種甜就像巧克力裡的甜,是從黑苦中提釀出來的。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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