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3月1號（中）

甜蜜蜜上部影評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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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來到香港，怎麼可以就馬馬虎虎過一輩子呢？」

    李翹一邊大口吃著花生米，一邊告訴黎小軍。

    李翹的香港夢從這句話慢慢熨開，而黎小軍的人生步伐，卻在慢慢收緊。

    1987年10月。

    經濟蕭條，市場黯淡，股市低靡。就連提款機旁邊的傢俱店，也不知原因的關了門。

    李翹默默地跟在抽菸的媽媽桑身後，走進了漆黑的按摩院。

    有一句是這樣說的：「女人小的時候愛皮囊，大了以後愛錢。」

    這個時候，豹哥出現了。

    李翹第一次見豹哥，豹哥看了李翹2眼。第一眼是因為李翹說自己20多年沒哭過了，第二眼是因為李翹說自己什麼都不怕，只怕老鼠。

    豹哥是男人，黎小軍也是男人，這倆個男人之間有什麼差別嗎？這倆個男人對李翹的感情有什麼差異嗎？李翹對待這倆個男人的感情，又有什麼不同呢？抱著這個疑問，我才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甜蜜蜜》。

    倆個人擠在黎小軍狹小的單人床上，李翹很累卻睡不著，黎小軍在嘴巴里胡亂地唱著鄧麗君的《甜蜜蜜》，歌詞和曲調完全都對不上，李翹心裡挺急的，時間分分秒秒在過，而自己的香港夢卻破碎的不成形。這時的她，愛黎小軍卻不愛自己，需要黎小軍卻又恨不得立刻抽離，寄託從蛋殼裡掉出來，赤裸裸地摔在地上沾滿灰塵。

    黎小軍規規矩矩地打工，掙了一小筆錢，打算給快過生日的小婷買個禮物。

    黎小軍是個全身上下只有一股傻勁的男人，他在金店肆無忌憚的吃著免費的巧克力，大聲地講出李翹是按摩小姐，又買了兩條一摸一樣的金手鏈給李翹和小婷。

     因為傻，李翹相信上這個男人，又因為傻，李翹憎恨起這個男人。其實黎小軍沒有錯，這種傻，就像是榴槤的味道，有些人覺得臭，有些人卻愛得上癮。

    「黎小軍同志，我來香港的目的不是你呀，你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我啊。」李翹在夜的人行道留給黎小軍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一片陰影打在黎小軍不捨與委屈的表情上顯得恰到好處，我喜歡夜景裡的影像，在夜裡人們會用更多七彩的光來抵擋黑暗，把這些光收集起來再緩緩表現，有一種白天常日光不能抵達的迷幻。夜的景像也都是虛假的影像，在沒有太陽照射的時候，反射進我們眼睛的影，都是人為製造的結果，如果沒有這些人造的光，其實現實只有一片黑暗。喜歡虛假，並不代表一個人就會墮落，就如剛剛逝離人間的麥可傑克遜，或許他的外表就是虛假的，或許他真是的面龐我們都不曾見過，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傳遞內心的愛，通過我們心底預設並渴求的虛假。

    為了追求李翹，豹哥在身上紋了一隻米老鼠，這隻米老鼠藏匿在青龍，白虎和雲煙里，是一朵溫柔。

    江湖上的恩怨欺詐殺戮，讓豹哥這個成熟的男人學會了應有的殘忍和堅強，正是這樣的男人才不會拒絕溫柔，溫柔卻更彌足可貴。

    李翹對豹哥說：「我很cheap的，值得做這個大的工程嗎？」李翹不知道豹哥的內心，也不敢想像豹哥為她付出的，已經是接近愛的東西了。歷史上週幽王為了博得了褒姒一笑，點燃了烽火台卻失了天下。說黎小軍是傻的，難道豹哥就不傻嗎？

    豹哥對李翹的感情，總用一種低廉的表象表現出來，就像他一次次問李翹缺不缺錢賺不賺外快；這種感情黎小軍也有，卻用一種高調的呵護表現出來。如果你問我哪一種感情更深，我說不出來，但是我知道李翹的這樣聰明的女人，或許更喜歡豹哥的那種粗暴。

    1990年冬，黎小軍接小婷來到香港完婚。

    第一次看《甜蜜蜜》，可能大家對小婷的想像應該是那種平凡的農村女人，不起眼，也溫柔。當時我也是這樣推測的。但對待小婷這個角色，導演陳可辛並沒有省料，他用了1995年剛剛獲得亞洲小姐桂冠的楊恭如。或許很多人都不知道，《甜蜜蜜》是楊恭如的第一部螢幕電影。除去很多商業因素不談，用楊恭如起初會讓我在視覺上感覺到有一點的不妥，但看下去之後才發現「不舒服」也是一種表現手法，可以讓矛盾感更強烈。

    李翹有了豹哥後，一切就容易了。做了老闆，開了婚紗店，開起了私家車。但這些物品管障卻保障不了她的內心平靜，黎小軍結婚那晚她輾轉反覆地失眠了，豹哥是個粗狂卻細膩的男人，敏感卻大肚，李翹的不鎮定看在眼裡，卻玩笑以對。或許這樣的男人並不存在在現實里吧，在導演陳可辛的表現下，豹哥才是完美男人。

    黎小軍如果有錯，他的錯就在於讓李翹和小婷做了朋友，男人如果在感情上拖泥帶水，就會變成一種可恥的懦弱。

    黎小軍在李翹的婚紗店更衣，不小心被李翹看見了自己的身體---未曾改變的身體，未曾改變的游泳褲，未曾改變的那張迷惘的臉。

    李翹的車裡掛著米老鼠掛墜，此刻已經完美香港夢的她，是否能穩定一顆心讓自己走下去呢？

    或許她可以做到，或許她也一次次告訴自己能做到，直到黎小軍不小心打開車裡鄧麗君的音樂；直到黎小軍在路上偶然遇到鄧麗君並瘋狂地跑下去索要簽名；直到那首《再見我的愛人》讓黎小軍失神地注視著她的雙眼；直到她望著黎小軍離去的背影不小心按下車喇叭；直到黎小軍專注的走ENTER子給她一個闊別多年的吻...

   他們又在一起了，卻終於又失敗了。

   敗給內心的孤獨，敗給相互牽扯的過去，敗給找不到出口的迷惘，敗給一份虛偽的甜蜜感覺，敗給真實體驗過的苦。

   （待續，1986年，3月1號（下））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