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件血腥的事

【寫於高二，翻郵箱裡已發郵件翻出來的。】

「活得深刻/吸取生命中所有的精華/把非生命的一切都擊潰……」
——題記

 
結尾：

青春是件血腥的事，沒有人能乾淨俐落地完成它，終有一些血跡在我們蒼白的皮膚上留下印漬，更深的，滲進回憶流遍全身。

 

過程：

美國弗蒙特州韋爾頓學校，一所信奉著「傳統」，「榮譽」，「紀律」，「優秀」的男子寄宿學校。當這所學校如往常一樣沿著直線將學生驅趕向名牌大學的時候，一個英文老師的出現，打亂了這道筆直的軌跡。

他教學生用「哦，船長，我的船長。」來稱呼自己，他教學生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他教學生換個角度看世界，教學生擺脫束縛追求自我，他教了所有其它老師不教也不可能教的事情。他的名字是「基汀」。

英文課上，他叫學生撕去課本前面的陳詞濫調——那束縛人的評價標準。他讓學生自己創作詩歌，並給與引導。學生托德開始表現得很糟糕，他害怕表達出自己的見解，害怕他人的不認可，他不覺得自己的思想有價值，他自卑而且不知所措。是基汀老師幫了他，他第一次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所想，說「牙齒流汗的瘋子」，說「真理是一床讓你夜裡雙腳冰涼的被子，你怎麼扯怎麼拽它都不能蓋住你的全身」。教師一下子由鬨笑，變得安靜無聲。多麼美妙而奇異的句子。他們都怔了。

時間總有著無與倫比的速度。學生的態度，從懷疑驚異到信服追隨，也不過瞬間。而真正的愛戴，是由一本舊年鑑開始的。年鑑里寫著，基汀在學生時代主持過一個詩歌團體——死亡詩社。帶著這本年鑑與疑問，學生們去找基汀老師。詩社的內涵遠沒有名字那樣嚇人。深夜集會的都是年輕的個性鮮明的「詩人」。他們冒著違反校規私自出逃被查處的危險來到一個山洞。點起火把，牛皮紙封面的線裝詩集在手中傳遞，他們高聲地朗誦，不，是讚頌，這些用自己的一切吸取生命的力量與精粹的詩人們。陽光下，草地上，圍在基汀身邊的學生得知了更詳細的內容。學生尼爾帶著崇敬與嚮往聽完了老師口中的詩社，決定恢復它的活動（儘管那是校方絕對禁止的，可那又如何呢？）。活動的地點仍在一個山洞裡，從基汀到尼爾，不曾變更。山洞裡還殘留著當年詩社成員內心中激動不安與欣喜若狂的味道。這種味道從半透明的時間裡穿過，鑲在每一道擁擠的石縫間，感染了每一個死亡詩社的新成員。它從未停止過訴說，來者都將頓悟——原來生命是鮮活的，原來每個人的存在都有意義，原來我們有權利也有義務去追尋自己的夢想。原來世界的美好不僅在於精準的計算，嚴格的禮教，還有愛，還有善，還有思想，還有淺澀的嘗試，還有稚拙的青春。這些，

這些，怎麼學校從來不曾教過？

我想我喜歡他們。那些生脆新鮮的男孩子們，在陽光與風裡，笑容燦爛。他們終於學會了遵循自己的意念，在被學校陳腐的氣息沾染之前。尼爾開始謀劃著名出演話劇，諾克斯開始追求女孩克里絲，查里開始釋放前所未有的激情，托德也由怯懦心慌變得自信堅強……都是多麼可喜的變化！基汀老師從傳統教學的泥沼中，救出了一個又一個失足的靈魂。他們不會麻木，不會退讓，他們有血有肉與扼殺學生感

情與心志的教學方法英勇地並肩作戰。

與此同時，喜訊也接連不斷地傳來。尼爾得到了心儀已久的話劇角色，諾克斯應克里絲之邀參加了聚會，詩社中甚至將加入兩個查理帶來的女生……可是，在眾人徜徉於溫暖的光明時，歡愉的列車猝不及防地撞進了黑暗。

那天晚上，在眾人心醉的屏息里，尼爾的話劇畫上了圓滿的句號。他的表演極為成功，鮮花與掌聲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他眼所見的全是笑臉，一片明媚。他以為所有人都會這樣一直一直笑下去，永遠沒有止境。但當父親嚴峻的臉色出現在觀眾席的最後一排——他知道一切榮耀都將離自己遠去，因為他是瞞著父親出演話劇的，他違背了父親的意願，他惹怒了父親。

命運的幕布驟然地被拉了起來，甚至在燈還沒有滅，演員還沒有謝幕的時候。天知道他的父親是個怎樣陳腐的令人生厭的人，他不允許尼爾參加晚自習的活動課（在他看來那也許只是遊戲是浪費時間的愚蠢行為），他甚至不許尼爾與室友嬉笑打鬧，他又怎麼可能容忍尼爾冒自己的名義寫同意書，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報了名演了戲呢！面對父親的厲聲責罵，還有那些「不允許參加這樣的活動」，「你的任務不是演戲」這樣的話，妥協或者離開，他想自己應該做出最後的決定。夜色籠罩，外面積著厚厚的雪，不久前還在舞台上像精靈一樣舞蹈長歌向神奉禮的年輕生命就在自己的槍口下坦然地逝去，那槍聲像一句未曾出口的嗚咽沉重地衝進肺腑。我不知道有沒有神明在陰沉的天幕之中向下俯瞰，可這樣的故事定有一個幕後的操縱者在獰笑，它是倫理，法制，金錢，地位……甚至可笑的教條——像是「傳統」，」榮譽」，「紀律」，「優秀」。它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於是所有令人不恥的事情都成了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但最終可恥的，是它自己。尼爾不會後悔，儘管諾克斯仰天長嘯，查理無語凝噎，托德在雪地裡流淚哭喊跌跌撞撞，他也不會後悔他所做的一切。真的，他盡力向自由與幸福奔跑了，雖然他最終倒在了通往自由與幸福的途中。
更可笑的事情發生了，罪責被推到基汀老師的身上。呵，好像這並不可笑。

故事講到這裡，似乎所有的快樂都遠去了。接下來的背叛處罰或者其他，都不像是一部有教育意義的影片所囊括的內容。我等待轉機，我以為事情會好起來。可我錯了。在校方與家長的脅迫下，基汀老師還是離開了那所「傳統」，「榮譽」，「紀律」，「優秀」的學校。到了篇末影片並沒有像其他煽情的作品一樣，反覆地在人物對視或對話時安插回憶的鏡頭，但所有的細節我都能想起。影片的最終一幕，是所有學生都站到了桌上，最後一次對基汀老師表示敬意與感謝。這其中包括原本膽小的托德，在那次詩作之後，他變得堅強了，不再逃避，像個真正的男人。靜止了一會兒。然後站在教室門口的基汀老師望著他們，笑了。

開端：

莊重的開學典禮上，也是從這所學校畢業的基汀老師，看著高舉著「傳統」，「榮譽」，「紀律」，「優秀」四面旗幟的學生從階梯上走下，像遊行隊伍一樣嚴肅。他坐在下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