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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愛--The Night Porter

午夜守门人/狂恋/魂断多瑙河

6.6 / 14,990人    118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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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原君

2009-07-12 10:43:24

像老鼠一樣,像另一隻老鼠一樣


納粹,納粹,這個念起來那麼好聽的詞彙,現在卻是變態的化身,是邪惡、屠殺的代名詞。可是,它念起來多麼好聽,納粹,納粹。多好的一個詞,但它代表了醜陋的一切,它長的顯然與「齷齪」「 邋遢」「旮旯」「尷尬」這些看著就不舒服的詞彙不同,納粹,念起來簡直比國粹還要美。這就是一個詞語的魅力和不幸,我們不再將罪惡的過去清晰銘記,我們將仇恨和教訓轉嫁為一個符號的承載。
就像當我們說到歷史,其實不是在說那些真實發生過的往事,而是說的一門叫歷史學的教材,一種對歷史的紀錄,這種複製品式的紀錄,的確,如有人說的:「就像一個任人打扮小姑娘」或「誰都可以搞一下的婊子」。詞語,看似簡單的詞語,卻像一個迷宮,負載了人類的罪與罰,紅與黑,思與在。詞語有自己的成長史,當我們看到「秦燴」這兩個簡單的字,心底也許湧起對他的憤恨和對岳元帥的懷念,可它們不過是個詞。有人說名字不過是個符號,看來沒那麼簡單,真實的人死去了消失了,留下詞語代表他們承受讚揚歌頌或詬病唾罵,詞語變成了他們本身。
上面的純屬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在一個上午看完了《午夜守門人》,有那麼一瞬間就想到上面的東西。關於納粹,關於大屠殺,關於集中營,當真實的災難事件成為過去,人們將其作為「精神事件」進行了大量研究,阿多諾說過一句流傳甚廣的話:奧斯威辛之後,寫詩是野蠻的(可恥的)。這句話很多人有著自己不同的理解。我的感受是:詩作為人類最先發明的文學樣式,它承擔了太多功能,但大屠殺證明了詩的無力,除了撫慰受傷的、卑微的心靈,面對槍炮、、坦克、毒氣室這些文明時代的現代發明詩多麼蒼白,一首詩的感化遠不及一顆原子彈的破壞。
而最可憐的情況是我們轉過身就忘記了曾經的屠殺,像阿Q一樣,來一聲痛快的國罵就完事了,這樣死者就失去了意義。我們知道,關於納粹之後,西方進行了大量的反思,有集中營親歷者如諾獎獲得者維塞爾的《夜》的講述,有眾多學者如齊格蒙特-鮑曼的《現代性與大屠殺》等大屠殺研究三部曲,有眾多如《辛德勒名單》《鋼琴師》這樣的關於納粹的電影。總之,在對待大屠殺這件事上,東方人保持了一貫的異想天開,與西方人的探索精神相映成趣。
同樣是二戰一部份的南京大屠殺,製造者遮遮掩掩胡亂造謠,受害者重新過起快樂而平凡的日子,彷彿沒有發生過,前幾日,外國人弄了個影片,讓中國人好好地哭了一把,擦乾眼淚也就完了,頂多又罵兩句狗娘養的小日本,然後去買日本貨,這不僅是日本的問題,也不僅是國人的災難,這是人類史的傷疤。現在人們忙著反思魯迅呢,這個世界太好玩,魯迅先生刻畫了一個阿Q批判愚昧的奴性,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每個人都有點阿Q精神,全世界的人都有點阿Q精神,連魯迅也有點阿Q精神的嘛,文學的典型性與普遍性,三下五除二,大家就平等了,臥草泥馬,這種言論快趕上哥倫布的發現了,真偉大這群人。
不管什麼事,只要認真對待了,不管正反,都能得到人們的理解。就怕下三爛、不要臉、小家子氣,就怕一種跟我無關的姿態。《午夜守門人》是從反面入手的,二戰結束了,納粹作為整體被打垮了,歐洲解放了,人類得救了。但還有一些納粹的餘黨,脫下帶著鷹圖案的制服,像平常人一樣開始工作,他們中有的人保持著過去的傲慢(據說納粹戰俘走路的姿勢都很高傲),賊心不死,他們有自己的小組織,暗地裡銷毀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和證人,他們叫囂「戰爭沒有結束」,夢想著回到過去,這當然不可能。
他們中也有另一些人,不敢面對陽光,陽光讓他們覺得羞恥,他們像老鼠一樣上夜班。比如片中這個叫馬克斯的傢伙,旅館的午夜守門人,白天閉門不出,晚上上夜班,在黑暗中的度日。直到有一天,來了一位特殊的顧客,納粹年代的受害者也是老相好。女人的出現牽扯出好多故事,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們重新相遇,一種有點變態的愛並沒有隨時間流逝,這個當初乳房剛剛隆起的瘦弱女孩,現在是一個音樂指揮家體面的妻子,她依然瘦。在丈夫去外地演出時,她謊稱去紐約,然後搬去馬克斯家中,死心塌地,餓得要死,直到兩人最後走上大橋,兩聲槍響,他們倒地。
罪孽的深處開著花,就像一堆釘子中間的一根火柴,愛無處不在,也不盡相同。納粹的變態聞名遐邇,極端的描述如《索多瑪120天》,在極其噁心的表面下,只有一個問題,當一切約束都不存在了,你會幹什麼呢?當你可以為所欲為,平時只是在心中偶爾閃現的怪念頭,你會不會付諸實踐呢?有沒有可能,當一切約束都沒有了?就像我們的人曾經對待知識分子那樣,用石頭砸死自己的老師,披著時代合法的外衣?
個人無疑是自由的本體,更是制度的單細胞。當一個制度遇到問題,個人就像機器一樣順勢運轉。大屠殺就是這樣,應用的全是文明的產物,有條不紊的像工廠流水線一樣屠殺焚燒,這才令人髮指。一切都冷冰冰的進行,人好像喪失了感情。其實,當他們回到自己家中,他們也是溫柔的丈夫、尊敬的父親,他們和藹得體。為何在另一個地方他們搖身成為機器一般的殺人工具?個人是有感情的,馬克思的故事正說明了這一點,但個人在某種制度下可能幹出莫名其妙的事情。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看完了《午夜守門人》,像片中的陰暗,心情也變得沮喪陰鬱起來。一個老鼠和另一隻老鼠的愛,地下的愛,走出門就死掉的愛,無法在陽光下立足的愛,也是愛的一種,而誰是背後遮擋住光照的黑手呢。人,真是種複雜的動物。動物界也有相互撕咬打鬥得場面,但沒有一種動物像人類這樣大規模的自相殘殺。縱觀人類史,和平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戰爭莫名其妙就發生了,而且從部落的、民族的擴展到國家、國際的戰爭,難道這是人類自然選擇的淘汰規則?奧斯威辛之後,區域的戰火也從未停止。多少人在黑暗中,像老鼠一樣生活,像另一隻老鼠一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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