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拼才會贏？

「三分天註定 七分靠打拼 愛拼才會贏」

這是一首歌，還蠻有名的。在那個時代，90年代。
在那個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的信條里，
恪守，堅信，未來是可以拼出來的。
他們離開出生的窮鄉僻壤，偷渡去日本。
以為這樣就可以離開他們的「三分天註定」。

上岸，做黑工。他們食不果腹。
黑戶口註定了他們無法穩定生活，
他們意識到，撈偏是他們的唯一出路。
而找撈偏不能不和日本黑道扯上關係，
扯上黑道，不能不陷於權利鬥爭。
在他們血肉包裹著的骨子裡，
早就刻下了悲慘二字。

我猜鐵頭最後在下水道里漂流的彌留之際，
他在反省這一輩子，到底是一切天註定，
還是自己沒有選擇正確的路。
哪一步走錯了，或者哪一步都是錯的。
他是與所有人不同的，他不為擺脫貧苦。
大概蒹葭秋水就是他一切錯誤的根源。

「人最原始的慾望，只不過是為了溫飽而已。
但是，當人看見自己沒有的東西，慾望就開始複雜了。
為人妻，為人母之後，我才知道應該珍惜什麼。
你一定要學會滿足。」
這是秀秀對江口說的話，江口後來死了。
因為江口沒有聽進去，沒有學會滿足。

其他人沒有聽過這句話，所以也悲劇了。
然而追溯到那個時候，做黑工。
叫他們怎麼滿足。
追溯到更久以前，窮鄉僻壤。
叫他們怎麼滿足。
他們的出身決定了他們的選擇，
他們的選擇決定了他們的結果。

「鐵頭，以後我也要出去打工。」
「別去，去了就不回來了。」
「為什麼？」
「因為......大城市都花花綠綠的，彩色的。和我們這裡完全不一樣。你去了，就不願意回來了。」
「不會的。」
「肯定會的。」
「不會的。」
「肯定會的。」
這是秀秀和鐵頭小時候的對話，鐵頭最後死了。
因為編劇大概也覺得這個人物自相矛盾。
他早就學會了滿足，但也不得善終。

在日本，他漂著上岸，漂著死去。
如果選擇是對的，他不會後悔。
但我猜他是後悔的，因為顯然他錯了。
他選擇撈偏就坑害了一批中國人，
而自從踏上日本，撈偏卻是唯一的選擇。
唯一的並且錯誤的。

秀秀最後的結局沒有放出來，
但顯然是沒有和鐵頭在一起。
鐵頭死前把資料給了北野，
換取了老鄉的穩定生活。
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當初救了北野的命，
是有機會向北野要求長期居留證的。
而阿傑、老鬼這些人的死，
也變成了赴日自由之路上荒謬的點綴。

片末又看見了大家為阿傑買的甘栗車，
眾人歡歌載舞。
「三分天註定 七分靠打拼 愛拼才會贏」
可笑的是眾人七分打拼的努力，
也抵不過命運區區三分的枝蔓相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