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別離。/The love of Siam

愛。別離。/The love of Siam

 
    ——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五陰熾盛。

The love of Siam，腐男腐女們傾向把它叫成《暹羅之戀》，而我更傾向於《愛在暹羅》這樣的譯名。因為我們在電影中看到的，不僅僅是男男之愛。能夠把一部同人電影拍得有生命的縱深感，導演的功力已非平凡。
泰國的電影我之前沒有看過，電視劇有些台放過，劇情都相當地狗血和虐人，很明顯是以大媽們為主要收視群體拍攝的。第一次看泰國電影，這部《愛在暹羅》之前已經以兩個美少年的演出而傳得炙手可熱。
沒想到，序幕給人的感覺居然非常的好，像是很很平靜的、溫潤的泉流。講童年的MEW跟阿嬤生氣，為什麼阿嬤不跟爸爸媽媽一起搬走，阿嬤說，因為阿公會回來，看到他們不在會寂寞的；講TONG和姐姐吃口香糖，把它吐在MEW的頭上；講MEW在學校被人欺負，TONG去救他而挨一頓打，只好戴上墨鏡來瞞爸爸媽媽；講MEW和TONG玩尋寶遊戲，結果木偶少了個鼻子；講TONG的姐姐去森林公園玩，結果沒有回來……

將近半小時的超長序幕，以TONG家搬走、MEW家對面新來了房客為結束。看序幕的時候，幾次眼眶濕掉。我相信這個導演肯定深受楊德昌的影響，不然為什麼這段的感覺那麼像《一一》呢。阿嬤說阿公回來看不到他們會寂寞，用鋼琴彈《明月千里寄相思》給MEW聽；TONG的姐姐在森林迷路，阿爸很難接受喝酒哭泣……在一段序幕裡就讓我們看到生死別離，這已經奠定了它將非是一部凡俗同人電影的基調。

字幕過後，開始了他們的少年。6年過去了，TONG長成得陽光帥氣，但與童年的他比，似乎少了真正的快樂；MEW在一個樂團當主唱，他們的唱片賣的很好；唱片公司的製作人說，要寫一首關於「愛」的歌，這樣能賣的更好，而MEW他們都在費解：什麼是愛呢；鄰居家的女兒YING暗戀MEW，她說MEW你還沒有戀愛過啊？考慮考慮我吧。
因為TONG想找MEW樂團的一張唱片，店老闆說賣完了，不過他們樂團的人剛走，就在前面——他們就這樣重逢了。鏡頭都沒有給到什麼特寫，就是很平靜地、MEW看見TONG，微笑起來，TONG也笑起來，走過去。MEW說，TONG，TONG說，MEW吧，好久不見。我重看這個片段時，想，在最開始那麼平常的一個相逢，卻從此要改變他們的生活。
TONG的父親，因為女兒的失蹤，整天內疚自責，酗酒成病。TONG的母親，那個從小就很嚴苛的母親，沉默地堅持著這個家庭。
想起前陣子我幾次夢到外公，就去問一個先生這有什麼含義。先生說，不要哭，要釋然。一個人，生生世世的父母會有好多個，跟此生的父母親人只是其中的一段緣份。聽過以後真的釋懷很多。TONG的父親，如果能夠接受此生與女兒的緣份到此為止這個事實，他就能夠平靜地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TONG去MEW家裡拿CD，從MEW房間的窗戶看到以前姐姐房間的窗戶，彷彿看到她姐姐趴在窗口的樣子，問MEW說，她回來過嗎？這一段TONG的表演很到位，都把我的眼淚帶出來，看了很難過。如果一個你愛的人真的再也不能回來，你能接受嗎？怎樣接受？
之後一次他們碰面，夜了TONG不想回家，就留宿在MEW那兒。兩個人躺著聊天。

T：一個人住,不寂寞嗎?
M：寂寞得害怕。
T：什麼叫寂寞得害怕?
M：小時候寂寞是因為沒有朋友。長大了，寂寞就是比沒有朋友更寂寞。
T：為什麼會感到寂寞呢?
M：我也不知道。記得有一年夏天，準備上二年級的時候，爸爸不知帶阿嬤去了哪裡。大概三四天的樣子，當阿嬤回來的時候……（阿嬤不久就去世了）可能是因為這樣吧。這件事雖然過去了，我還是很想念阿嬤。我有時在想，如果真的很愛一個人，我們能接受這種事嗎？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離別這種事，是生命的一個部份，我們都知道，但我們真的能釋懷嗎？我們真的愛一個人，不害怕他離我們而去嗎？還有就是，我們必須接受無論我們在哪裡，所愛的人不在身邊了這個事實。這樣，就是寂寞。我這樣都已經五年了。為什麼我們的世界會是這樣的？不知我們剩下的日子是怎樣的……
真的是太經典的台詞。MEW這個少年，平靜寡言，內心豐富。所以，他才寫出了那麼動人的歌吧。

重遇TONG後，MEW創作了一首溫馨的情歌。在TONG家的PARTY上，MEW第一次唱了這首歌。PARTY過後，MEW說，沒有TONG，我是寫不出這首歌的。聽了後，什麼感覺？TONG摟上MEW的肩膀，許久說：「難以言表」。在熱帶夜的庭院裡，耳邊傳來鳴蟲的叫聲，兩個少年並坐著，用一個害羞的吻確認了對彼此的心意。
OMG，太CJ了，CJ到我們牙倒，CJ到我們此生都不能再經歷像那樣一個美好的夜晚。那一刻，我都覺得，「愛，與性別無關」這句話是成立的。
偏偏，TONG的媽媽看了這一幕，已經失去女兒、丈夫酗酒生病這樣的事實讓她無法再接受兒子走一條不同的路，她只希望他上學、有好的工作、成家立業生子。她找到MEW，要他不再找TONG。MEW一直沉默著，最後說「……我們是普通朋友」。
就這樣，不再接電話、不再見面、不再去樂團唱歌。TONG的父親病得很重，只有當和女兒很相似的JUNE來到家裡假扮女兒時，父親才會重有笑容。我想父親應該是知道JUNE不是真女兒的，只是他真的太想念她。如果自己不能救贖，別人可以救贖你嗎？所以最後，JUNE還是會不再來他們家，而父親，也必須自己接受事實承認痛苦承擔家的責任。
其實很多時候，人長大了，心卻一直不長大。爸爸的心一直不長大，但，如果想救贖，除了長大，別有它法嗎？人生，就是要一個人、惡狠狠的走下去的路程。所以MEW所說的寂寞，它將永遠伴隨我們。
最後，MEW重又唱歌了；TONG獲得媽媽「你自己選擇」的許可，卻還是選擇了「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但這不代表我不愛你」；MEW笑著說：「謝謝。」TONG給MEW小時候玩偶掉的鼻子，MEW拿回去裝在木偶上，對著木偶流淚。
THE END。
 
節奏控制得很好的電影，2個半小時的時間，也沒有覺得拖沓。時間很長卻不會覺得冗長，這是我判斷導演控制力的主觀標準。楊德昌就具備這方面的超強能力，當年《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近4小時，看下來卻沒有疲憊感；《一一》也是如此。聽說本片導演當年26歲，看來是有天賦的導演。
導演說，這部電影講的不是簡單的愛。我想，他已經傳達到了。有心的人，都不會把它純粹看為同性戀電影。我覺得，這是一部關於愛與別離的電影。姐姐失蹤、阿嬤去世、爸爸生病、MEW與TONG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人生，真的有太多苦了。但是，有什麼別的辦法嗎？就像少年MEW說：「為什麼我們的世界會是這樣的？不知我們剩下的日子是怎樣……」

演TONG與MEW少年的兩個演員，初看TONG好看，細看MEW好看。MEW的表情、台詞、肢體都傳達感情很到位，非常地有靈氣，老覺得MEW像個什麼人，但是想不起來。雖說這兩個角色都是主角，但其實主線在MEW這邊。另外我看的那個版本有刪節，聽說導演剪輯版有186分鐘，後來我在馬鈴薯上看到了一些被刪的片斷，覺得其實還是留著比較有助於情節的理解。下次去收一張導演剪輯版的碟片。繼續看好導演和小MEW，期待出新作品。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