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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白人生--Stranger than Fiction

奇幻人生/口白人生(台)/离奇过小说(港)

7.5 / 236,537人    113分鐘

導演: 馬克佛斯特
演員: 威爾法洛 瑪姬葛倫霍 艾瑪湯普遜 昆琳拉提法 達斯汀霍夫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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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三

2009-07-15 20:55:09

一堂好課:電影《奇幻人生》


匆匆草就,錯別字沒改。

《奇幻人生》(Stranger Than Fiction),原名真好,翻譯成中文「奇幻人生」,失卻了許多味道。

這部電影是早就該看的,但是一直到昨天才真的看完,只是因為看到了它的英文名字。Fiction——小說,虛構的故事;stranger——陌生人,或者是strange的比較級。

如果有誰是將文學理論的,完全可以把這部作品當作課堂的例子來用,它幾乎全面地展現了各種文學研究要素——作者、主人公、研究者、世界,以及文本本身。主人公追溯那個描述他人生的聲音之過程,霍夫曼扮演的文學教授給他做分析的過程,能很好地解釋文學作品情節展開的秘密。換句話說,即作者究竟要如何處置主人公的命運,主人公又該如何掌握自己的命運,這其中都有不可逃避的敘述模式——正如艾科和卡爾維諾,或者比他們更早的俄國形式主義所說的,一切虛構作品均尤其自主性,情節會沿著模式化的脈絡向前推進。

電影裡霍夫曼分析主人公可能屬於哪部文學作品的一段,亦可看做是精神分析法的文學人物解讀:你的人生其實早已經被某一部小說描寫過了。這就是王爾德所說的,並非是藝術模仿生活,而是生活在模仿藝術。文藝作品不僅僅是消費品,它還潛在地影響(甚至是指導)著我們的生活,幫助我們認識自己。文學人物的現實化非常常見,比如我們經常會談到某個人的猶豫有如哈姆雷特,這個命名極有可能幫助他認清自己的尷尬處境,並為他提供一種可能性。

電影裡存在一種被通俗化的批判,審計員哈囉德被現代社會工具化,失去了主體性,他的救贖卻是通過作家的寫作滲入他生活而開始的,在此之前,他一無所知。這是意識形態的結果之一——我們對此一無所知,但勤勉為之(齊澤克)。當哈囉德發現他的生活是被規定好的之後,他產生了突破此困境的慾望。故事的結局是可怕的:一方面,克羅德始終不能擺脫作者決定他的命運,他本來的死亡被篡改,並由此獲得幸福生活的開端;另一方面,作者自身竟然也通過自己的人物和現實的相互交織而實現救贖(看結尾時她的裝束,同此前完全不同),這向我們表明,其實真正的死亡不是現實的哈囉德的,也不是虛構的哈囉德的,而是作者湯普森的,是她在必然的死亡結局中掙扎。如果你還記得影片中霍夫曼提到的卡爾維諾的話,就會很好地理解這一點,卡爾維諾說:所有的故事都只有兩個走向,一個延續的生命,一個是不可避免的死亡。很顯然,第一個又會必然走向第二個。

哈囉德沒有死,作者也沒有死,他們在改動的小說結尾里活了下來,他們的死亡被延緩的看起來像不可能出現一樣,而這正是我所說的可怕之處——一部談到生活悲劇的電影,最終以惡俗喜劇的形式結束。此謂意識形態的第二個結果,他們對此知之甚詳,但仍勤勉為之(齊澤克)。所有人都明智生命是一個必然的悲劇,但仍歡欣鼓舞地走下去。好萊塢又一此撫慰了我們的傷痛,電影結束前一直在渲染哈囉德有一個最好的結局,當然也是最惡俗的結局,為了救一個孩子兒被車撞死。死亡當然是結局的必有因素,但死的方式絕對不該如此「光明」。

實際上,這部電影擁有一個最好的結尾,但是它沒有選擇它。那就是當哈囉德跑到地下通道去打電話給作者,電話鈴在作者的房間裡不合時宜地響起……。

這才是結束,死亡不可避免,但走向它的過程卻是未知的,哈囉德、作者包括所有人的生命過程都在此未知之中。

生命究竟是個喜劇,還是個悲劇?從本質上看,它只能是悲劇,喜劇有時比悲劇更可悲。大眾文化的美好在於它讓人失去對悲劇的感受力和勇敢,壞處更在於此——我們基本上從整體遺忘了現實的殘酷性,它事實上比我們所想像的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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